嘩啦啦下雨 作品

第618章 墓誌銘

    可能好不容易逮著個傾訴對象,胡三槐像是打開了話匣子,掰著手指頭道:“我有三個兒子……。”

    傅松道:“跟我爹一樣,我是家裡的老三。”

    “你爹是個有福氣的人。”在胡三槐看來,能住小洋樓的人,自然是有本事的人,有本事的人的爹自然是有福氣的。

    “我爹死得早,就剩下我娘一個人了,我娘跟你一般大。”

    “唉,你爹沒福氣啊,不過你娘有福。”

    傅松笑著點點頭:“我娘確實是個有福氣的人。”

    老太太活了一百多歲,他這個小兒子嚥氣的時候,人家還能每天二兩小酒的喝著呢。

    “三個兒子,大兒子娶了媳婦,但還沒分家,不是不想分,沒錢蓋新房子唄,所以大兒媳婦整天鬧。老二呢,說了一個鄰村的閨女,親家母說,什麼時候蓋上新房子什麼時候談婚論嫁。老三呢,去年初中畢業,在家閒著沒事兒幹。家裡一共十畝地,一年攢不了幾個錢。你說我不出來找點活幹,怎麼行?”

    “你一年能掙多少錢?能起三間大瓦房?”

    胡三槐卻答非所問:“今年開春,老婆子得了肺病,聽說動手術要花一兩萬塊錢……,唉,春天還沒過去就走了。”

    胡三槐說到這,語氣沒有變,但終於落了淚。

    傅松沉默不語,因為他不知道該說什麼,能說什麼。

    “沒辦法,就這樣吧,挺好的。你們兩口子是好人,這衣服真暖和。沒辦法……。”

    胡三槐翻來覆去就這麼幾句話,整整說了一路,活脫脫地一個祥林嫂。

    不,祥林嫂還有心思和力氣抱怨自己的不幸,而他,好像早已經認命了,用平淡無奇的語氣,講述著一件似乎跟自己不相關的事情……

    在附近找了一家小旅館,傅松尋思著再過半個月就是小年了,過小年他怎麼也得回去,於是替他交了半個月的住宿費。

    不多,總共也不到五塊錢,在胡三槐的千恩萬謝中轉身離去。

    走在回家的路上,傅松心裡止不住的難受。

    他想到了跟胡三槐同歲的楊巧蘭,他無法想象自己的老孃在這樣的深夜裡,一個人孤獨地蜷縮在寒風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