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野行月 作品

第 56 章 南泗之境八(一更)





雀翎搖頭:“我並未進去過生死境,裡面可窺天命,但兇險萬分,我族誕生之初便聽從天命守護生死境,只知道里面有可以決定修真界存亡的東西。”




“那人進入生死境究竟幹了什麼我不知,他待了一千年,在五百年前才出來的,十八年前他又來過一次,還抓了個女修,他讓我打開生死境,隨後他帶著那女修進去,然後一男修追了過來。”




雀翎頓了頓,放緩聲音沉聲道:“那兩個修士一個是大乘,一個是化神,彼時那女修懷孕已有五月,他們應當是夫妻,那男修應是來救自己的夫人。”




謝卿禮神色未變,可他們卻都聽到了碎荊的震動嗡鳴聲。




他就坐在雲念身邊,雲念垂首去看,少年握著劍柄的手緊緊攥起,手背上青筋畢露,因為太過用力帶動身上的傷痕崩裂流血。




雲念急忙握住他的手,硬生生掰開了他緊握的掌心。




她小聲喚他:“冷靜點。”




碎荊嗡鳴的聲音逐漸減小。




雲念怕他再失控依舊緊緊攥著他的手。




少年問:“然後呢?”




雀翎道:“男修沒出來,只有那女修出來了,彼時的她渾身是血,我知曉應當是發生了不好的事情,我心軟了,便在生死境的出口做了些手腳,掩護她離開後才重新打開生死境,然後那人便出來去追,再後來我便不知曉了。”




瞧見謝卿禮這副模樣後她也反應過來:“那對夫妻……是你的




爹孃嗎?”




按照時間來算,年紀確實對的上。




謝卿禮沒回答,而是看著她問:“生死境是不是隻有你能打開,當年是你打開生死境才讓那人帶著那女修進去?”




雀翎下意識回應:“是。”




話音剛落,少年的劍劈斬過去。




這情況發生太快,便是離他最近甚至還與他牽著手的雲念都沒反應過來。




雀翎修為畢竟高,也活了上千年,在他的殺招逼近時便撐起靈力護體。




她用十分力佈下的防護罩在與劍光相碰的一剎那破碎,眨眼間便化為澧粉。




雀翎被駭人的威壓狠狠擊出去,身軀撞到牆面後又無力下滑,鮮血自唇瓣大口溢出。




謝卿禮揮劍上前便要斬殺她。




三柄長劍在同一時刻出鞘攔下古樸肅殺的劍身。




雲念擋在雀翎身前:“師弟!”




蘇楹和江昭一左一右控制著謝卿禮的胳膊。




少年儼然殺紅了眼的模樣,周身的殺意不加掩飾,渡劫的威壓無差別攻擊所有人,雲念承受不住捂嘴吐出大口血。




她的咳嗽喚回了瀕臨崩潰的人。




謝卿禮眼底的血紅在一瞬間消散,面色煞白如紙,扔掉手中的劍便撲向前去抱她。




“師姐,師姐對不起,你傷到了嗎?我幫你療傷——”




“謝卿禮。”她推開了緊緊擁著她的少年,在他驚慌無措的目光中擦去唇角的血,“冷靜點。”




她跪坐在雀翎面前,身後的雀翎還在吐血,重傷到連坐都坐不起來。




江昭和蘇楹也好不到哪裡去,唇角和衣領上都掛著血。




雲念捧住他的臉,小聲哄著他:“我知道你很難過,你恨雀翎幫那人打開了生死境,間接害你爹死在裡面,你爹在裡面得到的東西又導致了裴家、謝家和柴家三家的滅門,但我們現在不能殺她,雀翎是唯一可以打開生死境的人,她也是如今唯一能守護生死境的人,師弟,她不能死。”




“我們來這裡不就是為了去查清真相嗎,去生死境救裴凌前輩出來,去查清楚這天命是什麼,這是我們唯一可以與浮煞門對抗的籌碼,他們太強了,也太神秘了。”




“那人所做的這一切應當都是為了你脊骨中的那個東西,我們總得去生死境查清楚,那東西到底為何能成為天命,才知道他們要做什麼啊,不能殺雀翎,不能殺她。”




她一聲聲柔著聲音哄他勸他,眉眼間的憐惜與心疼呼之欲出。




肩上按上兩隻手。




“謝師弟,雲師妹說的對,不能殺雀翎,她也是被利用的,歸根到底我們真正的仇人只有浮煞門和那兜帽人。”




“謝卿禮,聽師妹的話,你冷靜些,莫要再在此事上衝動。”




只要沾上這方面的事情謝卿禮便很容易失控,那三年的囚禁將他的恨意愈挫愈重,他恨所有推動那場慘劇的人。




雀翎艱難撐起身體,粘稠的血絲自瑩白的下頜滴落:“你恨我,我理




解,但我也不知他要做什麼,當年的事情我向你道歉,你們想進生死境我可以答應你們,但我有兩個條件。()”




謝卿禮冷眼瞥去,眼底的森寒凍得雀翎遍體生寒:這難道不是你應該做的嗎,你知道那人在生死境活了這麼久,出來滅了多少門派嗎?那些人的死也有你的一份功勞,你若是不幫他打開生死境,他早就天人五衰死了,哪還有那麼多門派滅門?ㄨ()_[(()”




雀翎只抿著唇,固執道:“我罪孽深重我知曉,我可以贖罪,但我必須要你們答應我的條件,否則生死境我不會為你們打開。”




謝卿禮嗤笑,笑意卻不達眼底:“那我就先殺了柴行知如何?”




雀翎依舊死死咬著牙,儼然一副威脅的模樣。




謝卿禮的笑意散去,只剩下殺意。




“你說你的條件,我們需要考慮。”




少女突然開口打碎了緊張的對峙。




雀翎撐著牆坐起身,靠坐在牆邊無力喘著氣,髮髻上精心裝飾的髮飾歪七扭八。




她仰頭看著雲念,道:“第一件事,我幫你們打開生死境後,若那人知曉的話會撤去南泗城的幻境,也可能會派人來報復,我需要你們保護好這些百姓。”




這本來就是修士應該做的事情,雲念毫不猶豫應下:“我們會傳信回玄渺劍宗,讓他們派人留意,一旦有動靜立馬布防。”




“第二件事。”雀翎的眼中帶了祈求:“不要告訴行知他的身份。”




這也是雲念想到的,倒也不算驚訝。




她從一開始就看出了雀翎在瞞著柴行知他的身份。




可雲念不理解是為何,要說雀翎是怕柴行知離開她,可柴家都滅門了,柴行知又一副情根深種的模樣,怎麼可能會離開她呢?




雲念:“為何?”




雀翎慘笑一聲,眸中落下兩滴淚:“行知會瘋的。”




她喃喃道:“行知的父親死在他的手上,他意外殺了自己的父親,當時他瘋了,記憶混亂有損,是我想辦法幫他消除了那些記憶,讓他以一個新的身份活在世上,他以為自己是在南泗城長大的,以為自己只有幾百歲,他不能想起來這些。”




幾人沉默不語。




她又道:“行知只是大乘,本該天人五衰死去,但我不捨得,我用邪術將自己的命格與他共享了,我們玄龜長壽,我便是不飛昇也能活上萬年,因此他活著的每一天都是在燃燒我的壽命。”




雲念終於明白了。




所以柴行知以為自己只有幾百歲,是個散修,所有的記憶都是雀翎打造出假的塞給他的。




雀翎害怕他想起來當年的事情,他意外殺了自己的父親,他會再一次瘋掉;他活著的每一天都在燃燒愛人的壽命,他會自裁。




所以她那麼害怕他們將柴行知的身份告知給他。




但眼前的這一切已經超出了雲唸的猜測,徐從霄明明就在說柴行知和雀翎,可眼下看來徐從霄根本沒有見過雀翎。




他只來了一天,甚至沒有進南泗城




()。




雲念問:“十五年前那個化神劍修,你沒有見過他嗎?”




雀翎搖頭:“我見過,但他確實沒有進南泗城。”




看出來雲念不信,她無力輕笑:“到這種時候了我也沒有騙你的必要,他沒有進南泗城。”




“那浮煞門呢?我師弟說他們的據點就在這南泗城。”




雀翎目光一轉望向謝卿禮。




她看了許久,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浮煞門,他們的據點不在這裡,你怎知不是你這師弟記憶錯亂了?”




謝卿禮臉色冷下。




這時的江昭開了口:“越林縣是被誰滅的?”




雀翎沉默了。




江昭又道:“不是你殺的嗎,我大師兄便是追著你來的。”




雀翎回答:“那人傳我去越林縣,我不知是為何,趕去之時那裡已經遍地屍骸,所有人都說是我殺的,你大師兄話都不問便來追我,我不欲與他打鬥便跑了回來,可他也是有毅力,能爬了三月的山來找我。”




雲念:“柴行知不是說這有禁制,你們出不去嗎?”




雀翎:“那是騙他的,我怕他離開,那禁制是我佈下的,我可以隨時解開,回來後再重新佈下。”




幾人神色各異看著雀翎。




雀翎有些無奈:“我真的沒有騙你們,我說的都是真的,你大師兄沒有進過南泗城,你師弟也不是被囚禁在這裡,那浮煞門的據點也不在這裡。”




雲念忽然笑了,眉眼彎彎道:“行,我們信你,那何時可以打開生死境讓我們進去?”




雀翎搖了搖頭,虛弱無力道:“生死境不是隨便打開的,需要適合的天象,只有月全食之時才能打開。”




她指了指那屏風,整個屏風是一團黑。




“如今那裡是一團黑,證明去往生死境的路還沒出現,等到月全食那天便會出現條光路,你們就可以進去。”




四人一起看向她,雀翎堅定道:“我並沒有騙你們,如今我真的沒有能力能做到這點。”




她開始咳嗽起來,大片大片的血濺開落在地面:“你們只能先在這裡待幾天,月全食在下月十七,那時我才能打開生死境……不管你們信不信,我的話就是這樣。”




一直到幾人從雀翎那裡出來。




雀翎為他們安排了住處,就在宅院靠近東南角一側,這裡僻靜也沒什麼人,處於宅院的最深處。




剛進入院中,江昭佈下隔音陣法後當即開口:“她在騙我們。”




三人早已聽了出來,雲念擦乾淨院中的石凳一屁股坐下,拍了拍身邊的凳子示意謝卿禮也跟著休息。




少年的臉上很冷,也不知是在想些什麼。




江昭:“她說不認識大師兄,可大師兄不可能莫名其妙喊她和柴行知的名字,而且照大師兄的性子,既是來除妖的,怎麼可能因為進不去南泗城就轉身走了?他肯定會想辦法解除禁制,所以大師兄一定是發生過什麼,很大可能來過這南泗城,只不過他們在騙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