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最討厭的掌門

    自打南宮柳進來,楚晚寧就一直立在窗邊,看著外面儒風門屋舍整齊,恢宏壯麗的景象。

    高處風急,吹得窗口遮著的香軟紗簾一陣朦朧,楚晚寧立在那片朦朧裡,南宮柳臉上熱火朝天的親切凝了須臾,很快又收拾好,朝著窗邊走去。

    “楚宗師……”

    楚晚寧沒有看他,神情寡淡,說道:“南宮掌門,你我之間,早已知根知底。”

    那軟成春水的香紗藉著東風,一個勁地往他臉上拂動,惹得楚晚寧有些不耐煩了, 淡淡道:“不必寒暄。”

    南宮柳就笑了笑,說:“區區也沒別的意思,想著多年沒和宗師見面了,來問候一聲,僅此而已。宗師,你又何必拒人於千里之外呢?”

    “我來是為南宮駟。”楚晚寧依然沒有轉頭,“不是為你。”

    “駟兒看到你會很開心的,你雖沒有收他為徒,但卻對他有啟蒙之恩,你走之後,他常常跟我說想你。”

    “……”

    見楚晚寧終於沒有出言反斥,南宮柳又道:“宗師,彩蝶鎮天裂時你慨然赴義,令世人歎服,後來得了懷罪大師相救,重返元陽,但想必身子還沒恢復好吧?儒風門特意為你備了二十枚極品養魂丹,替天下仙士,對宗師表個心意,還請宗師收——”

    “南宮柳。”

    楚晚寧終於回頭正眼看他了,但口中稱呼也已變了。他撤回了抵著香紗的胳膊,驀地轉身,修挺身影似乎融在了大片天光裡。

    他眸如焰電,眉凝冷霜,眼神極其陰森。

    “別把我架在高處下不來,區區一個儒風門,如何就能替天下仙士謝我了?誰給你的臉面。”

    “……”南宮柳嘴角抽了抽,面上媚笑總算沒有墜落,半晌笑道,“你看你這又是何必……”

    薛正雍知道楚晚寧和南宮柳關係不好,整個修真界都清楚,楚晚寧十五歲時,南宮柳拜其為客卿,好吃好喝好住,跟神一樣地供著,但沒過幾年,楚晚寧忽然在儒風門大殿和南宮柳當眾翻臉,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說的是什麼“金成池”“神武”“湖底精怪的要求”“道義”“久病”,“夫人”反正旁人也聽得一頭霧水。

    但所有人都知道,楚晚寧最後怒不可遏,拍案而起。

    “他當時受祿萬金,每月有靈石靈符千餘件,可他分文不取,錙銖不要。他立於殿前,當眾解下腰間乾坤囊,將所有餘錢盡數退還,然後沉著臉一言不發地摘下了當年拜客卿時,南宮柳贈與他的極品上師玉冠,散落長髮,將玉冠交還給儒風門的司禮官。”

    ——這是下修界許多說書先生津津樂道的橋段。

    “南宮柳面色難看,卻依舊試圖打個圓場,於是對楚宗師說:‘仙長效力於本門那麼久,即便要走,該結清的錢兩還是要結清的,儒風門不想落一個佔人便宜的口舌。’

    楚宗師卻道:‘昔日我效命殿前,只為報容夫人一飯之恩。而今夫人已逝,貴派與我道義相左,我無意再留。銀錢也不必了,我恥於食君俸良。’言畢合目轉身,辭離儒風門。”

    薛正雍原本以為是說書先生在誇大事實,因此曾經試著問過楚晚寧儒風門到底怎麼得罪他了,但楚晚寧不愛在背後說人,因此也只搖了搖頭,從未細講。

    但眼下看來,說書先生的話竟可能分毫不虛。

    王夫人見氣氛僵凝,忍不住出來打圓場,柔聲道:“玉衡長老,你不要動怒,氣壞了身子可怎麼好?”又轉身對南宮柳斂衽一禮,“南宮仙君,您的好意我們心領了,但死生之巔不缺靈石珍藥,您的養魂丹我們不能收……”

    “……哈哈,夫人說的不錯,是區區考慮欠周了。”南宮柳拾了個臺階下,便從善如流道,“玉衡長老,得罪,請長老不要往心裡去。”

    墨燃在旁邊看著,心道,這人被師尊潑了一臉冷水,居然還能笑得那麼從容自若,真厲害。

    這樣想著,低頭喝了口盞中的日照雪青茶。

    誰成想就在他喝茶的那會兒功夫,南宮柳笑眯眯地,已來到了他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