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奶蓋兒 作品

第 92 節 南方南方,又是南方




    「怎麼,你是想說我們離婚柳茹笙平白擔了一個小三的名聲,但是跟南方沒有關係,你覺得不公平?」



    陸寒時看著她突然間豎起全身的刺,才意識到自己剛才口不擇言說錯了話。



    按照唐初露的脾氣,說出去的話絕對沒有收回的可能。



    他閉了閉眼,語氣疲憊,「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唐初露不想再聽他模稜兩可地模糊重點,步步緊逼到他面前,一句一句地逼問他,「那好,我問你,在婚姻存續期間,我跟異性有過任何的不當行為嗎?」



    沒有,她一向會主動跟人保持距離。



    陸寒時垂下眼瞼,沉默著沒有回答。



    他自然是知道唐初露這問題不是為了要一個答案,只是提醒他做過的事情——



    在婚姻存續期間和異性有不當行為的人是他,不是唐初露。



    唐初露見他低頭不語,臉上越發冷漠,「我們已經離婚了,你還對陸南方的存在心有芥蒂,那你有沒有想過,你在婚姻存續期間和柳茹笙暖昧的時候,我是什麼感受?」



    她堵在心口的那團鬱氣終於找到了地方發洩,對著陸寒時冷笑,「這才哪跟哪你就生氣了?受不了了?」



    「那你還記得,你以前怎麼對待柳茹笙的嗎?她永遠比我重要,她的事情你永遠排在第一位,她總是一個電話就能把你叫過去,各大晚宴拍賣會你們攜手並進親密無間,你問問多少人都以為你們兩個才是一對?」



    「我只是為南方說幾句話你就受不了,你跟柳茹笙紅顏知己的時候,想過我的感受嗎?」



    唐初露字字寒涼,將自己曾經在意但是逼著自己不要多想的那些事情全部都攤在了陸寒時面前。



    「我處處為你著想,體諒你對柳茹笙的愧疚,體諒你們多年的感情……」



    她忽然想到那天在陸寒時的郵箱裡看到的那張照片,他在流理臺前半摟著柳茹笙兩人對視的畫面,柳茹笙面容精緻美好,揚起臉對他笑得燦爛又甜美。



    她的噩夢就是從那張照片開始,然後柳茹笙以一種強勢的姿態強行介入她的生活,攪弄得天翻地覆。



    不安、猜疑、忐忑、恐懼、憤怒……



    在經歷過這些糟糕的情緒之後,唐初露變得越來越不像自己,可她的婚姻最後還是破碎在了那個他們都以喝醉為理由攪在一起的夜晚。



    耐心經營,最後還是狼狽收場。



    唐初露眼眶一下就有些發酸,用力地眨了眨眼睛才沒讓自己掉眼淚,「可你呢?你在乎過我的想法嗎?」



    「但凡你有那麼一點點愛我……你怎麼會跟她睡?」



    「還是像柳茹笙說的那樣……你真的只把我當做一個替身?」



    唐初露鼻尖紅彤彤的,眼角眉梢都是紅的,像是浸潤在水裡,一碰就要碎掉。



    眼看她要掉眼淚了,她卻用力地用指甲抵住掌心將那塊肉都掐得泛白,直到沒有任何知覺才緩緩鬆開,硬是沒讓眼淚掉下來。



    陸寒時心裡久久地震動著,從來沒想過那些他不曾放在心上的事情對唐初露有這麼大的影響……



    他以為她的難過和憤懣只是來自於他和柳茹笙的那一晚,卻沒想到那些細枝末節的小事也成了壓垮駱駝的每一根稻草。



    男人張了張嘴,想要解釋,卻不知道從何開始。



    喉嚨裡像灌了沙一樣,沉重到開不了口。



    怔愣住的不止他一個人,一旁的陸南方也是驚訝於剛才聽到的話,久久沒回過神。



    他詫異地看著唐初露的背影,既窈窕又婀娜,所有人都覺得她的脊背很硬,但都忘記了她其實只是一個女人。



    陸南方從心底裡湧上一陣心疼,以前他把唐初露當作無法企及的白月光,現在只覺得她是應該享受寵愛和憐惜的霜花。



    只是看上去清冷理智,其實也會脆弱凋謝。



    他看著她不斷壓抑著哭聲,肩膀都在輕輕顫抖也不肯掉眼淚的樣子,心也跟著揪痛起來。



    但是陸南方並沒有擅自出聲打斷他們,他現在還是個外人,貿然插手並不能讓事情好轉,只會讓局面更加複雜。



    說不定還會讓唐初露覺得難堪。



    陸寒時走到她面前想要抱她,發現雙手有些無力,他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低低地呢喃:「你應該早點告訴我……既然那麼不開心,為什麼不跟我說?」



    唐初露聽了他這話眼睛更加猩紅,嘴角的冷笑多了一絲嘲諷,「我沒告訴你?哈,陸寒時,是你自己一顆心撲在柳茹笙身上,看都沒有看我一眼!但凡你有一點點在乎我,你就應該看得出來我有多傷心難過!」



    「我有沒有跟你說過不喜歡你和柳茹笙走得太近?有沒有說過如果不離婚,你就不可以跟她再來往?」



    陸寒時抬手抵了抵眉心,「是……我答應過你,我也做到了,後來發生的事情……」



    「你別用後來發生的那些事情粉飾你的三心二意!」唐初露激動地打斷他,「我理解柳茹笙的遭遇,我給你空間讓你去安撫她,可我沒讓你二十四小時貼、身、看護!」



    她故意把那兩個字說得很重,「你知道我鼓起勇氣去找你結果差點被吊燈給砸到、然後看到你只顧著拉開柳茹笙的時候,是什麼滋味你知道嗎?」



    那件事也一直是陸寒時心裡的痛,到現在還後怕著。



    他聽唐初露控訴著,一個字都沒反駁,心臟卻早已經焦灼成一團要滅不滅的火焰,煎熬又掙扎。



    「我當時不知道你在那裡……」陸寒時的聲音也帶著一絲微顫,「如果我知道,我怎麼可能讓你一個人面對危險?」



    「可事實是,你的確把我一個人留在那了。」唐初露閉了閉眼睛,深深呼吸著,「在我最需要你的時候,你每次都不在我身邊。」



    她忽然睜開眼睛,自嘲地笑了,「可每次柳茹笙需要你的時候,你倒是義不容辭,掏心掏肺了。」



    陸寒時臉色漸漸灰敗,不知道唐初露心裡竟然一直是這麼想的。



    他漆黑的墨眸直直地看著她,緊緊握住想要上前擁抱她的雙手,「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樣……」



    「你別再給自己找理由了!」唐初露抬起手背狠狠地擦了幾下眼角,表情忽然帶著一絲兇狠,「你之前的所作所為都可以有理由,但是那天晚上的事情,你還要說是你喝多了、認錯了嗎?」



    她忽然走上前揪住了他的衣領,雙手顫抖地扯開他的襯衫,指著上面的一片肌膚道:「她當時親的是你這裡吧?啊?還有這裡……」



    唐初露胡亂地指著他肩頸上的每一處,臉上的笑意比哭還滲人,「這裡也有對不對?你們那晚該多熱情……」



    「口口聲聲說喝多了把她認成了我……」她忍不住笑得越來越大聲,越來越諷刺,「到底是你把她當成了我,還是你一開始的確是把我當成了她的替身?」



    唐初露幾乎掛在了他身上,揪住他的領口仰頭逼視著他墨色的深眸,「你藏得可真好,我們在一起做的那麼多次,你竟然都沒叫錯過名字……你怎麼沒抱著我叫過柳茹笙的名字呢?嗯?」



    她笑得顫顫巍巍,臉色慘白,淚水早已經在眼底被蒸乾,「還是你想說你真的喝醉了認錯了人,其實抱著她的時候叫了我的名字?」



    唐初露以為自己足夠堅強了,可是這一刻還是沒忍住眼淚,忽然鼻子一酸,淚水奪眶而出。



    洶湧的熱淚像洪水一樣沖刷她的眼睫、她眼底下的烏青、還有皙白透明到能看見青澀血管的肌膚——



    最後劃過她已經僵硬的嘴角,順著下巴的線條砸在了地上。



    也砸進了男人的心裡。



    陸寒時覺得心臟的位置被她的眼淚燙得有些疼,忍不住伸手捧著她的臉抵住了她的額頭,沙啞著聲音哄她:「沒有……你不是替身……從來沒把你當成任何人……」



    唐初露慢慢收緊了揪著他領子的手,卻又無力地鬆開,「也就是那晚你也沒有認錯人,你沒有把她當成我是嗎?你只是沒有剋制住自己……」



    她胡亂用手擦著不斷落下的淚,痛恨這樣在意又沒用的自己,「那天晚上……你抱著她叫誰的名字?」



    「……你叫她笙兒了嗎?」



    唐初露已經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又哭又笑,「是叫了笙兒吧?笙兒……」



    「就因為我叫了別人南方,你就說受不了,那你知道你每次一口一個笙兒的時候,我是什麼感受嗎?」



    她捂著臉想要痛哭,又把那兩聲嗚咽死死哽在喉嚨裡,「我還以為是我小心眼,才會介意這種小事,連一個稱呼都要介意。」



    「原來你也是一樣啊,陸寒時,我還一直以為是我的問題……」



    「那我對你的體諒、那些理解又算什麼?我就是個傻子!」



    陸寒時站在原地任唐初露捶打,沒有任何動作,低垂的眉眼被額間碎髮遮擋著,只看得見一片濃稠的陰影。



    他雙手幾乎快要抱不住面前的女人,只能憑著本能不斷收緊、再收緊……眼底一片猩紅。



    原來他讓她這麼難過。



    「以後不會了……」陸寒時用力親著她的側臉、親她的髮間,帶著十足的珍貴意味慢慢摟緊她,「以後不會再這樣。」



    唐初露被他抱得有些喘不過氣來,激烈的傾洩過後是席捲而來的空虛和茫然,了無生氣地被他抱在懷裡。



    這樣消極應對的她比之前憤怒掙扎的她還要令人心慌,陸寒時只能越發將她抱得更緊,一句一句地承諾,「以後都不會再這樣了」



    唐初露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搖了搖頭,聲音冷得沒有一絲溫度,「我們沒有以後了。」



    她說完之後,感覺到腰上的雙手一僵。



    男人目光沉沉,深眸微顫,裡面的光破碎成細小的碎片,緩緩鬆開了她。



    ……



    「你還好嗎?」陸南方看著唐初露一直恍惚的表情,忍不住開口道:「如果你狀態不好的話,我們可以改天再做。」



    陸寒時離開了之後,唐初露去臥室洗漱了一番,等出來的時候就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笑著招待陸南方。



    她表面上看上去好像沒有任何影響,但陸南方發現她總是會莫名其妙地走神。



    他今天給唐初露送過來的是一本醫學古書,他那個學長在圖書館裡面跑了很久才找到的一本書,現在已經沒有登記在冊了。



    陸南方偶然聽說唐初露對這本書很感興趣,所以就四處託人把那本書給找了過來。



    果然唐初露看到這本書之後很是驚喜,只不過被陸寒時那件事情的插曲給打斷,現在看她總是有些心不在焉。



    聞言,唐初露手裡的筆尖頓了一下,搖頭道:「不用我沒事,我們繼續翻譯吧。」



    陸南方點了點頭,也裝作沒有發現她的不對勁,笑著說:「我發現很多日文跟中文字很像,就連這種古書也一樣。」



    唐初露把注意力轉移到書上,「因為很多中醫古書都在以前的時候被日本收藏了,那麼多年過去,已經找不到原本,但有很多譯本在民間流傳,像我們國內早就流失了不少年,至少日本還有譯本的存在,他們的文化有很大程度上是受東方的影響,所以你可以在他們的字體上看到很多我們自己文字的痕跡。」



    陸南方點了點頭,看著她的眼神帶著一絲欣賞,「我以前只知道你會一些小語種,沒有想到你對文化也那麼瞭解。」



    唐初露笑了笑,「那是因為他們的醫學水平排在世界前列,做醫生的其實經驗才最重要,有的時候見多識廣比你拿手術刀更有用,我現在還太年輕,沒有辦法累積那麼多底蘊,只能夠通過其他方面來補足。」



    陸南方看著她的眼神越發柔和,裡面藏著快要掩蓋不住的情意,「你做事情一向認真,只要確定了目標就會做到最好,讀大學的時候我就最佩服你,露露,你真的很優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