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奶蓋兒 作品

第 58 節 你是我的妻子




    「誰?」



    「柳茹笙。」



    「……」



    空氣裡面沉默了幾秒鐘,陸寒時率先移開視線,「……嗯。」



    他看著地板上散亂的幾個酒瓶,彎下腰來整理了一下,「她找你了?」



    唐初露伸手將眼淚擦乾淨,低頭看著他收拾整理,一動也不動,「剛好在錄製節目的現場碰到,就一起吃了個飯。」



    「嗯。」



    她看著男人淡然的樣子,心裡面難受得厲害。



    她想看到他情緒的變化,但是他卻依然只是那副對外界毫不在意的模樣。



    可他越是這樣遮掩,她就越是想知道他那冷漠的面具之下,到底是怎樣真實的感情?



    「你就不想知道我們說了什麼嗎?」



    「說了什麼。」陸寒時將酒瓶收起來,放進垃圾桶。



    唐初露面無表情地盯著他,「你要是想知道的話,可以自己去問她,反正你跟她之間的關係要跟比我好多了。」



    知道她是在說氣話,陸寒時揉了揉眉心,「露露,你是我的妻子。」



    「所以呢?」



    「不會有人比你跟我更親密。」



    唐初露冷笑了一聲,「那只是因為我剛好佔了你妻子這個位置而已,我可以當你的妻子,她也可以當你的妻子,只是命運作弄,剛好輪到了我。」



    男人眉心猛地一跳,眼眸沉沉地看著她,「你喝多了。」



    唐初露像是被人當頭棒喝一樣猛地清醒過來,有些恍然地後退了兩步,低著頭喃喃道:「是啊,我喝多了……」



    她有些不清醒,腦子而糊塗了,不然也不會像剛才那樣胡攪蠻纏地說出那些尖銳帶刺的話。



    站在客觀的角度上來說,只要陸寒時現在跟柳茹笙之間沒有過線的行為,她並沒有立場去生氣什麼。



    她只是不知道過去的陸寒時竟然會有那麼浪漫的一面,會為了喜歡的人親手去調製香水。



    一款叫作「初戀」的香水……



    唐初露又覺得鼻子有些酸,「你前段時間跟她見面了是嗎?」



    「是。」陸寒時很乾脆地承認了,「她那天剛剛回國,直接去了霜降,我們以朋友的身份見了一面。」



    「那你為什麼那一次不跟我說?」



    陸寒時去拉她的手,「因為我怕你會多想,就像你現在這樣。」



    他扯出一張紙,將她臉上的淚痕細細地擦乾,聲音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溫柔,「心情不好就喝那麼多酒,這種壞習慣是誰教你的?」



    唐初露別過頭,用力地掐住自己的掌心,不想沉溺在他的溫柔裡。



    「所以這就是你揹著我跟她私下見面的理由?你西裝外套上甚至有跟她一模一樣的香水味道,要不是因為距離很近產生了肢體接觸,怎麼可能沾上那麼明顯的香水味?」



    她越說越激動,猛地拍開陸寒時的手,「你是不是還對她有留戀?是不是還想跟她舊情復燃?」



    唐初露本來不想說這些理智之外的話,但是怒火一上來,她就顧不得那麼多了,「是了,你以前那麼愛她,哪怕結婚了,心裡面也還有她的位置,現在她回來了,你那顆心是不是又開始蠢蠢欲動了?」



    她喝得有些多,不知道自己是怎樣一副歇斯底里的樣子。



    倘若她清醒的時候,是絕對不會允許自己展露出這樣醜惡的姿態的。



    現在的她,因為雞毛蒜皮的小事,開始變得咄咄逼人,蠻不講理。



    可重新出現在陸寒時眼前的柳茹笙,卻還是當年最美好的樣子,皎潔無瑕的白月光。



    唐初露忽然心神一凜,一種可怕的震顫席捲了全身。



    那些話一出口的瞬間,她就後悔了。



    哪怕心裡面有不高興和難以接受的地方,也應該冷靜下來,好好地跟陸寒時溝通,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肆無忌憚地發洩自己的情緒。



    不僅僅是因為發現陸寒時跟柳茹笙私下見面這一件事情,唐初露清楚地明白,自己更加嫉妒的是他們兩個自己從未參與的曾經。



    那是一個對她來說全然陌生的陸寒時。



    「對不起,我……」



    唐初露忽然感覺到一陣頭痛,捂著額頭坐到了沙發上,「我不應該這麼激動,抱歉。」



    她的佔有慾似乎越來越強了,這並不是一個好的徵兆。



    她開始對陸寒時的過去也產生了霸佔的渴望,儘管這是不理智的。



    這種無法控制的情緒,讓她變得像一個可恥的怨婦和妒婦。



    陸寒時站在原地沒有動作,客廳的燈讓他臉上映襯出一絲陰影。



    聽著唐初露剛才質問他的那些話,他忽然就扯著嘴角,自嘲地笑了一下。



    他是失敗的。



    到現在,唐初露還在懷疑他的感情和忠誠。



    好像過去的那麼多個日日夜夜,都是無足輕重的笑話和泡沫。



    他剛要開口說些什麼,腦子裡面突然一陣鈍痛,用力地抵住眉心,過了很久才緩過勁來。



    唐初露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沒有注意到男人瞬間發白的臉色,自顧自地說:「我知道不應該因為你的過去而遷怒到你身上,但是當我跟她相對而坐的時候,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做……」



    那個女人太美了,溫柔,氣質,優秀得晃眼。



    唐初露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覺得自己是個無比庸俗的人。



    她想,如果陸寒時當初喜歡的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女孩子,她不會像現在這樣難過。



    陸寒時沒有說話,等到腦子裡那排山倒海的痛楚緩過去之後,才睜開眼睛。



    他在她面前蹲了下來,一隻手放在她膝蓋上,輕輕地摩挲著,「是我沒有考慮到你的感受,下次不會這樣了。」



    他低頭,隔著衣服親了親她,「別生氣。」



    他其實很喜歡看唐初露吃醋抓狂的樣子,這樣的她很生動。



    可偏偏是這種不上不下的時候,陸寒時覺得有些累。



    他很高大,半跪在地上顯得有些憋屈,卻始終沒有動作,下巴輕輕放在唐初露腿上。



    唐初露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將手放在他腦袋上揉了揉。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看著男人緊閉的雙眼,他似乎在她身上看見了一閃而過的脆弱。



    她從來沒有在他身上看見過這種情緒,那一瞬間只以為是自己的錯覺。



    「寒時……」唐初露斟酌著開口,「以後可不可以儘量不要再跟柳茹笙見面?」



    她說話時還帶著酒氣,臉頰微微紅,「我知道你們兩個沒什麼,也知道不應該因為一點蛛絲馬跡就懷疑你,只是知道你們兩個私下見過面,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她的聲音越說越沙啞,到最後竟然有些心虛。



    唐初露其實知道自己是沒什麼資格跟陸寒時提這樣的要求的,畢竟她跟裴朔年現在還在同一家醫院上班,抬頭不見低頭見。



    而陸寒時只是跟柳茹笙以朋友的身份聚過一次而已……



    如果要比跟前任的糟心事,她這裡的才是一團亂麻。



    如果是清醒的時候,唐初露是不可能向他提出這樣的要求的。



    她向來講究公平,哪怕偶爾有情緒也都會選擇隱忍。



    就像她跟裴朔年在談戀愛的時候,哪怕那段時間已經明顯察覺到男人對她的疏離和漠然,她選擇的依然是忍耐和等待。



    直到發現他的做錯事。



    也許是成長環境使然,她幾乎不會開口向別人要求什麼。



    所以她只能夠藉著喝多了來表達內心真實的想法,提出看上去也許有那麼一點卑劣霸道的要求。



    陸寒時沒有說話,埋在她的腿前,一隻手卡著她的膝蓋,緩緩地撫摸著。



    「好。」他沙啞著嗓子答應了。



    唐初露於是就給了自己一個臺階下,閉著眼睛,強迫自己忽略了男人剛才語氣中一大段的停頓。



    「我也會跟裴朔年保持距離,你儘量不要跟柳茹笙接觸,我們以後好好在一起。」



    「好。」男人的聲音依然沉悶。



    唐初露靠在沙發上,用胳膊擋住了自己的眼睛。



    黑暗之中,她感覺到周身消散的酒氣又漸漸瀰漫上來,將自己拖入了暈眩的黑洞之中。



    她想,原來借酒消愁也不是完全沒有作用的。



    但也的確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大作用。



    次日。



    唐初露醒來的時候,太陽穴鼓脹著疼。



    她皺著眉頭,掀開被子下了床,旁邊已經沒有了人。



    她掃了一眼鬧鐘上的時間,心情有些糟糕,走出臥室,看到客廳的餐桌上擺著早餐。



    走過去一看,還有一碗醒酒湯。



    她在餐桌前面坐了下來,細細地喝著陸寒時煮的湯,還是溫熱的,說明男人沒走多久。



    喝完之後,她才發現碗底貼了一張便利貼,拿起來一看,是陸寒時蒼勁的字體——



    唐初露突然就覺得嘴裡索然無味,隨便收拾了一下,就匆匆出了門。



    到了醫院,她才剛坐下,關肅就過來給她送了一份病歷。



    唐初露隨手翻了幾頁,有些看不下去。



    她嘆了口氣,將書合了起來,「關肅,我問你一件事情。」



    關肅在她斜對面坐著,兩條大長腿閒散地疊在一起,手裡放著一本厚厚的原文書,頭也沒抬,「筆記都夾在裡面。」



    「我不是要問你這個。」唐初露揉了揉痠痛的太陽穴,語氣有些沉重,「我問你一個問題,你跟我說實話。」



    關肅放下書,抬眸看向她。



    唐初露往後靠在椅子上,「如果你曾經深愛過的初戀,因為各種原因沒有走到一起,後來你有了另一半,但是心裡一直有初戀的影子,突然有一天,初戀突然出現在你的生活中,而且對你念念不忘,並且要跟你在一起,你會跟她和好嗎?」



    關肅:「……」



    他陰沉地嗤笑一聲,推了推鼻樑上的金絲眼鏡,忽然站了起來,將書扔在了唐初露的桌上,冷硬道:「不用拐彎抹角試探,你直接告訴蔣寶鸞,讓她儘管腳踏兩隻船試試。」



    唐初露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對他說出來的話更是雲裡霧裡。



    怎麼就突然扯到寶兒了?



    她剛才也沒提到蔣寶鸞啊?



    還沒等唐初露開口問他,關肅已經冷著一張臉,邁著一雙大長腿離開了辦公室,砰地一聲將門關上。



    唐初露盯著緊閉的房門,還沒回過神來。



    關肅剛才是發脾氣了嗎?她還是頭一次見他情緒有這麼大的波動,一時間難以置信。



    唐初露看著桌面上那本被他隨手扔過來的原文書,看了幾秒鐘之後,猛地回過神來——



    他誤會了!



    初戀,回頭,三角戀……



    剛才那一番話她是在說陸寒時的事情,但是關肅很可能以為她在影射蔣寶鸞,所以才會有剛才那個反應。



    唐初露揉了揉疲憊的眉心,連忙拿出手機給蔣寶鸞打了個電話過去,「寶兒,我好像做錯事了……」



    一個小時後。



    此時應該是早晨思維最活躍的時候,關肅卻一個字都看不進去。



    他有些煩躁地將手裡的書扔在桌子上,看著窗外的某一點,臉色沉默。



    在他的記憶裡,他已經很多年沒有過這麼濃烈的情緒。



    辦公室的門被人敲響,他睜開眼睛,聲音很淡,「進。」



    門被打開一小條縫隙,探出來一個毛茸茸的腦袋。



    蔣寶鸞臉上帶著討好的諂媚,朝他眨了眨眼睛,笑嘻嘻地說:「早上好呀,關先生。」



    關肅的視線在她臉上定格,然後淡淡地移開,「有事?」



    他一隻手放在桌子上,將剛才看不進去的書又重新翻開。



    蔣寶鸞見他一副在認真看書的樣子,笑了笑,走進來將門關上,「沒事就不能來找你了嗎?」



    關肅嘴角勾起一抹冷淡的弧度,「沒事找我做什麼?」



    他說話時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態度,好像又回到了蔣寶鸞剛剛開始決定追求他的那會,冷言冷語,油鹽不進。



    蔣寶鸞罕見地沒有跟他抬槓,笑眯眯地將手裡的保溫盒放在了他的桌子上,「瞧你這話說的,我今天是專程來給你送東西吃的。」



    這是一個很大的保溫盒,她一層一層地拿下來,有湯有粥,還有樣子精緻的早點。



    關肅只看了一眼便收回視線,面無表情地說:「我吃過了。」



    蔣寶鸞一點也不驚訝,搬了個凳子在他旁邊坐下,捏了一塊花糕送進嘴裡,「哦,我還沒吃。」



    「所以?」



    蔣寶鸞將糕點嚥了下去,又喝了一口甜湯,狐狸眼睛笑得彎彎的,「那你就看著我吃唄。」



    關肅:「……」



    他將手裡的書收了起來,站起身隨手放在一旁的書櫃上,「慢慢吃。」



    說著,他轉身越過蔣寶鸞就要走,骨節分明的手放在衣釦上,將白大褂扣得一絲不苟。



    蔣寶鸞連忙拉住了他的手腕,扯了他一下,「別呀,你陪我吃呀。」



    她看到關肅停下了腳步,極其淡漠地垂眸看了自己一眼,立刻擺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其實我一直都沒有吃早餐的習慣,平時都是一覺睡到大中午才起來,起得太早,一點餓的感覺都沒有……」



    蔣寶鸞說完,見他不說話,又長長地嘆了口氣,有些惆悵地說:「剛才露露給我打電話我二話沒說就趕過來了,還惦記你沒吃早餐對身體不好,但是既然你已經吃過了,我就放心了。」



    她沒再去看關肅的臉色,而是緩緩鬆開手,就要去收拾桌面上的東西,「你要是有事情的話就先去忙吧,我收拾完就走,不會弄髒你的桌子的……」



    她話還沒有說完,纖細的手腕上就被人扣住,一抬頭撞進關肅略有些深沉的眼睛。



    男人就這麼看著她,沒有說話。



    蔣寶鸞被他盯著看了半晌,不自覺地眨了眨眼睛,想要從那時候深邃的眸子裡面看出些什麼,但是什麼都看不出來。



    然後關肅鬆開她,又重新坐了下來,語氣恢復了先前的淡漠,「快吃。」



    蔣寶鸞愣住,反應過來之後忍不住偷笑了一聲。



    她假裝矜持地客套了一下,「我還是不吃了吧,你看上去好像有事情要忙的樣子,反正你都已經吃過了,我沒事的。」



    關肅的神色染上一絲不耐煩,聲音沉了下來警告地說:「蔣寶鸞。」



    不需要別的言語,僅僅只要喊一句她的名字,蔣寶鸞就立刻乖巧了下來。



    她埋頭,將早餐吃了個乾淨。



    她承認剛才對關肅的話有套路的成分,但她的確是沒有吃早餐的習慣。



    雖然平時也不會一覺睡到中午,大多數都會在那個時間段起來去跆拳道館,但也的確不會在中途停下來去填飽自己的肚子,所以吃得有些勉強。



    關肅看著手裡的書,翻過一頁,耳邊是蔣寶鸞吃東西時悉悉索索的聲音,那些眼前漂浮起來的字體又好像一個個地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