鵝子 作品
第 5 節 追尾愛情
第一個月開車，我就追尾了，我全責那種。
我的車頭正正地懟上了前面的紅屁股，等到後面的車開始不斷按喇叭，我才反應過來出交通事故了。
當我正準備下車時，卻看到了前面車屁股上有一匹馬……
在我這個女司機為數不多的對車的認知裡，這個馬，代表著一些不妙。
前面的車主敲了兩下我的車窗，我按下窗戶後，他一個「你」字還沒說出口，就被我攔下了。
我目不轉睛盯著那匹馬，氣若游絲地說:「你先告訴我，你的車，是野馬，還是……法拉利……」
對方似乎沒想到我竟如此好學，一時語塞了，半天才吐了一句。
「你看，那有個大寫的 f。」
1
這是我和他第一次見面。
你知道那種距離交卷還有五分鐘，你卻還有兩道大題沒寫完的心跳感麼？
我知道。
「姐姐，下來解決下吧。」
對方彎下腰在車門外呼喚我。
一聲姐姐喚回了我的注意力，這是個天津人嗎？
當我把目光從那匹馬轉到了他身上時，我才知道人家這聲姐姐，喊得真不冤。
那一點沒有被社會毒打過痕跡的清澈眼神，和這夏季微風吹來的青春逼人香氣。
一切都在叫囂著年輕真好。
而且，這渾身散發的不缺錢的自由氣息，更是讓人切身感受到什麼叫做來自資本的力量。
我深吸一口氣，裝模作樣地下了車。
此刻，我不能輸，我不是我自己，我代表的是一切無產階級群體，我不能讓面前的資本主義看扁了。
可我剛一下車。
腿就軟了。
因為我看到那法拉利的屁股不僅僅是掉漆，它，它癟了……
早高峰的主街道上，兩輛車就這樣橫在其中，身後不斷有汽車喇叭嘀嗒催促。
我就這樣遺世而獨立地站著。
耳邊傳來的是其他無產階級的唏噓聲:「我去，修車至少得二十萬吧？」「小姑娘幾年白乾咯～」「真是倒黴媽媽給倒黴開門——倒黴到家了。」
說歇後語那個，我是不是還給誇你一句比喻打得真好。
「正常走保險吧，超過保額的我賠償。」
我用盡渾身的力氣，才把這句讓人傾家蕩產的話說了出口。
「哦，好，那我們先去定損吧。」
2
我也是沒想到，有生之年，我還能走進法拉利 4s 店。
我這個五環外天通苑貧困人群，來到了 old money 聚集的北京二環金寶街，不自覺深深吸了一口氣，感受下這紙醉金迷的味道。
這位青春逼人的法拉利車主名叫歐陽令令。
這簡直是校園小說裡男主該有的名字呢，夢想中的複姓，理想中的疊詞，不止有高貴，還兼顧了可愛。
儘管他一身平凡的裝扮，寬鬆的白 t 與藍白色牛仔褲。
可火眼金睛的我，卻分明看到白 t 上有一個特別不明顯，形似聯通的擰麻花 logo。
我們在店裡坐了不一會兒，比我穿得都好的工作人員就走了過來。
其實，店裡但凡是個人穿得都比我好。
「歐陽先生，這是維修單，扣除掉保險保額 50 萬的部分，剩餘還需要再結算 7 萬的維修費用。」
我凝固了。
一共 57 萬的修理費……
都能買三輛車了……
保險都保不過來你的修車費……
我這人生道路剛剛啟程就遇到了你這麼大的路障？
媽媽，你為什麼要生下我？
爸爸，你為什麼要給我買車？
我才 25 歲，我罪不至此啊！
我深吸了一口氣，笑比哭的還難看地問「能不能分期付款？」
工作人員聽完，更是哽咽了，哭比笑還難看。
令令少爺看了看我，嘆了口氣，然後就站了起來，跟著工作人員走了。
他拿出手機先付了款，動作行雲流水，微表情裡沒有一絲顧慮與猶豫。
然後對我說:「走吧。」
我低著頭，半晌對他說:「你跟我去我家吧。」
「什麼？？？」
他調門突然高了一下，甚至還有一絲兒破音。
「我銀行卡放家裡了，轉賬有限額，我得去櫃檯取出來給你。」
「哦～」
這才放鬆一般呼出了一口大氣，看來聽到如此積極還錢，他還是很欣慰的。
3
我家。
「你站在門口就可以了，不要進來。」
說完我就進門走到臥室，到衣櫃去翻我的小金庫了。
想到它即將化為泡影，我的心臟就像被人揪住一樣生疼。
可即便如此，我都沒完全還清這七萬塊。
「你有 120 斤啊！」
「臥槽！？」
我「咻」地跑到客廳，一把擋在了我貼在門後的體重記錄表前。
怒目而視。
「不是讓你在門外等著麼？怎麼可以隨便進女孩子家？」
可這位令令少爺根本不回答我，反而繼續火上澆油。
「可你看著還沒到一米六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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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主要是沒遇到過這麼的女孩子。」
「哦，那寧還真是孤陋寡聞了！」
「哦。」
「卡里只有五萬了，剩下兩萬我分三個月還你吧。」
「要不算了，你也不是故意的。」
「不行！」
我怎麼能讓你小看了我們無產階級的骨氣。
4
可無產階級的骨氣還沒撐住一天，我就滑跪了。
昨天因為處理交通事故請了一天假，不僅把這兩年的積蓄統統清空了，還扣了一天事假的工資。
一貧如洗，哦不，負債累累的我來上班，準備擼起袖子大幹一場，爭取拿績效拿獎金，努力努力再努力。
可剛打開電腦準備工作，卻發現自己找不到客戶群了。
仙女創業未半而中道被踢出了客戶群？
why？what happened? what's wrong with me？
我頂著一腦袋莫名其妙去問了領導，他說是因為對方是羊肉製品企業，我的名字不太合適，客戶大領導建議讓我別做這個項目。
我聽完立刻地鐵大爺看手機了。
一通卑微地解釋央求下，直到我把用了多年的「野豬佩奇」改成了「野兔瑞貝卡」才把我又拉進了群，讓我不至於失去了這份賴以生存的工作。
剛剛改完微信名，就看到令令少爺發來了微信。
「姐姐你終於發現你的微信名字不好聽了麼？」
你的微信名就很好嗎？
「。」
一個句號。
你當自己是著名小品影視演員嗎？
當我想打字反駁時，一個令人憂傷的感悟又讓我默默刪除了剛敲好的字。
他這 21 歲的年紀，可能不知道句號是誰吧。
5
令令少爺每天都會發來微信問候。
儘管說的話各不相同，可在我眼裡，它們表達的含義都是一樣。
「今天的你，努力掙錢還債了嗎？」
為了儘快湊齊那兩萬塊，我連自己的車都沒修，每天在擁擠的五號線上挪動自己那被債務壓垮的身軀。
債主的微信今天又發來了。
「姐姐，我的車修好了。」
「好的。」
「要不要去慶祝下？」
「？？？慶祝什麼？」
是慶祝我被前面這個髒兮兮的雙肩背擠平的胸？
還是慶祝我為了節省廁紙，連拉屎都逼自己在公司完成？
我現在別的不會，但論過窮日子，我卻是有自信開堂課的。
什麼「如何用 100 塊錢過一個月？」「你曾為省錢都做過什麼難忘的事兒？」
都讓開，我來答。
「慶祝我的車修好啊。」
「恭喜你，你和你的朋友慶祝就行。」
「哦。」
不一會兒，他的微信又發來了。
「姐姐，你晚上在家嗎？家裡人剛剛買到了一些很好吃的松露，我拿給你一些。」
松露？？？
呵呵，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樸素的烹飪方式，我把它放在手抓餅裡，還是撒在烤冷麵上？
這少爺拿我找樂吧？？？
這是北漂會烹飪的食材嗎？？？
6
但令令少爺也不是說說而已，晚上就到了我家門口。
當我改了一整天方案，拖著自己猶如 300 斤的巨大軀體終於到了家，就看到他提著這麼多東西站在我家門口。
不止拿了松露，還有意麵、奶油、蘑菇、蝦仁、橄欖油……連鹽和一桶依雲水都帶著了。
路燈照在他的頭頂，灑下一片光，還有點怪好看的。
「你，站在這，不招蚊子嗎？」
我有氣無力的開口。
「咬了好幾個包了！你看。」
說完一條白胳膊就遞了過來，怎麼著，讓我給吹吹？
我的車頭正正地懟上了前面的紅屁股，等到後面的車開始不斷按喇叭，我才反應過來出交通事故了。
當我正準備下車時，卻看到了前面車屁股上有一匹馬……
在我這個女司機為數不多的對車的認知裡，這個馬，代表著一些不妙。
前面的車主敲了兩下我的車窗，我按下窗戶後，他一個「你」字還沒說出口，就被我攔下了。
我目不轉睛盯著那匹馬，氣若游絲地說:「你先告訴我，你的車，是野馬，還是……法拉利……」
對方似乎沒想到我竟如此好學，一時語塞了，半天才吐了一句。
「你看，那有個大寫的 f。」
1
這是我和他第一次見面。
你知道那種距離交卷還有五分鐘，你卻還有兩道大題沒寫完的心跳感麼？
我知道。
「姐姐，下來解決下吧。」
對方彎下腰在車門外呼喚我。
一聲姐姐喚回了我的注意力，這是個天津人嗎？
當我把目光從那匹馬轉到了他身上時，我才知道人家這聲姐姐，喊得真不冤。
那一點沒有被社會毒打過痕跡的清澈眼神，和這夏季微風吹來的青春逼人香氣。
一切都在叫囂著年輕真好。
而且，這渾身散發的不缺錢的自由氣息，更是讓人切身感受到什麼叫做來自資本的力量。
我深吸一口氣，裝模作樣地下了車。
此刻，我不能輸，我不是我自己，我代表的是一切無產階級群體，我不能讓面前的資本主義看扁了。
可我剛一下車。
腿就軟了。
因為我看到那法拉利的屁股不僅僅是掉漆，它，它癟了……
早高峰的主街道上，兩輛車就這樣橫在其中，身後不斷有汽車喇叭嘀嗒催促。
我就這樣遺世而獨立地站著。
耳邊傳來的是其他無產階級的唏噓聲:「我去，修車至少得二十萬吧？」「小姑娘幾年白乾咯～」「真是倒黴媽媽給倒黴開門——倒黴到家了。」
說歇後語那個，我是不是還給誇你一句比喻打得真好。
「正常走保險吧，超過保額的我賠償。」
我用盡渾身的力氣，才把這句讓人傾家蕩產的話說了出口。
「哦，好，那我們先去定損吧。」
2
我也是沒想到，有生之年，我還能走進法拉利 4s 店。
我這個五環外天通苑貧困人群，來到了 old money 聚集的北京二環金寶街，不自覺深深吸了一口氣，感受下這紙醉金迷的味道。
這位青春逼人的法拉利車主名叫歐陽令令。
這簡直是校園小說裡男主該有的名字呢，夢想中的複姓，理想中的疊詞，不止有高貴，還兼顧了可愛。
儘管他一身平凡的裝扮，寬鬆的白 t 與藍白色牛仔褲。
可火眼金睛的我，卻分明看到白 t 上有一個特別不明顯，形似聯通的擰麻花 logo。
我們在店裡坐了不一會兒，比我穿得都好的工作人員就走了過來。
其實，店裡但凡是個人穿得都比我好。
「歐陽先生，這是維修單，扣除掉保險保額 50 萬的部分，剩餘還需要再結算 7 萬的維修費用。」
我凝固了。
一共 57 萬的修理費……
都能買三輛車了……
保險都保不過來你的修車費……
我這人生道路剛剛啟程就遇到了你這麼大的路障？
媽媽，你為什麼要生下我？
爸爸，你為什麼要給我買車？
我才 25 歲，我罪不至此啊！
我深吸了一口氣，笑比哭的還難看地問「能不能分期付款？」
工作人員聽完，更是哽咽了，哭比笑還難看。
令令少爺看了看我，嘆了口氣，然後就站了起來，跟著工作人員走了。
他拿出手機先付了款，動作行雲流水，微表情裡沒有一絲顧慮與猶豫。
然後對我說:「走吧。」
我低著頭，半晌對他說:「你跟我去我家吧。」
「什麼？？？」
他調門突然高了一下，甚至還有一絲兒破音。
「我銀行卡放家裡了，轉賬有限額，我得去櫃檯取出來給你。」
「哦～」
這才放鬆一般呼出了一口大氣，看來聽到如此積極還錢，他還是很欣慰的。
3
我家。
「你站在門口就可以了，不要進來。」
說完我就進門走到臥室，到衣櫃去翻我的小金庫了。
想到它即將化為泡影，我的心臟就像被人揪住一樣生疼。
可即便如此，我都沒完全還清這七萬塊。
「你有 120 斤啊！」
「臥槽！？」
我「咻」地跑到客廳，一把擋在了我貼在門後的體重記錄表前。
怒目而視。
「不是讓你在門外等著麼？怎麼可以隨便進女孩子家？」
可這位令令少爺根本不回答我，反而繼續火上澆油。
「可你看著還沒到一米六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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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主要是沒遇到過這麼的女孩子。」
「哦，那寧還真是孤陋寡聞了！」
「哦。」
「卡里只有五萬了，剩下兩萬我分三個月還你吧。」
「要不算了，你也不是故意的。」
「不行！」
我怎麼能讓你小看了我們無產階級的骨氣。
4
可無產階級的骨氣還沒撐住一天，我就滑跪了。
昨天因為處理交通事故請了一天假，不僅把這兩年的積蓄統統清空了，還扣了一天事假的工資。
一貧如洗，哦不，負債累累的我來上班，準備擼起袖子大幹一場，爭取拿績效拿獎金，努力努力再努力。
可剛打開電腦準備工作，卻發現自己找不到客戶群了。
仙女創業未半而中道被踢出了客戶群？
why？what happened? what's wrong with me？
我頂著一腦袋莫名其妙去問了領導，他說是因為對方是羊肉製品企業，我的名字不太合適，客戶大領導建議讓我別做這個項目。
我聽完立刻地鐵大爺看手機了。
一通卑微地解釋央求下，直到我把用了多年的「野豬佩奇」改成了「野兔瑞貝卡」才把我又拉進了群，讓我不至於失去了這份賴以生存的工作。
剛剛改完微信名，就看到令令少爺發來了微信。
「姐姐你終於發現你的微信名字不好聽了麼？」
你的微信名就很好嗎？
「。」
一個句號。
你當自己是著名小品影視演員嗎？
當我想打字反駁時，一個令人憂傷的感悟又讓我默默刪除了剛敲好的字。
他這 21 歲的年紀，可能不知道句號是誰吧。
5
令令少爺每天都會發來微信問候。
儘管說的話各不相同，可在我眼裡，它們表達的含義都是一樣。
「今天的你，努力掙錢還債了嗎？」
為了儘快湊齊那兩萬塊，我連自己的車都沒修，每天在擁擠的五號線上挪動自己那被債務壓垮的身軀。
債主的微信今天又發來了。
「姐姐，我的車修好了。」
「好的。」
「要不要去慶祝下？」
「？？？慶祝什麼？」
是慶祝我被前面這個髒兮兮的雙肩背擠平的胸？
還是慶祝我為了節省廁紙，連拉屎都逼自己在公司完成？
我現在別的不會，但論過窮日子，我卻是有自信開堂課的。
什麼「如何用 100 塊錢過一個月？」「你曾為省錢都做過什麼難忘的事兒？」
都讓開，我來答。
「慶祝我的車修好啊。」
「恭喜你，你和你的朋友慶祝就行。」
「哦。」
不一會兒，他的微信又發來了。
「姐姐，你晚上在家嗎？家裡人剛剛買到了一些很好吃的松露，我拿給你一些。」
松露？？？
呵呵，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樸素的烹飪方式，我把它放在手抓餅裡，還是撒在烤冷麵上？
這少爺拿我找樂吧？？？
這是北漂會烹飪的食材嗎？？？
6
但令令少爺也不是說說而已，晚上就到了我家門口。
當我改了一整天方案，拖著自己猶如 300 斤的巨大軀體終於到了家，就看到他提著這麼多東西站在我家門口。
不止拿了松露，還有意麵、奶油、蘑菇、蝦仁、橄欖油……連鹽和一桶依雲水都帶著了。
路燈照在他的頭頂，灑下一片光，還有點怪好看的。
「你，站在這，不招蚊子嗎？」
我有氣無力的開口。
「咬了好幾個包了！你看。」
說完一條白胳膊就遞了過來，怎麼著，讓我給吹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