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來勢洶洶

    誰也想不到, 當初大受追捧的雄蟲,現在竟然會被雌蟲指著鼻子罵,楚綏這些天雖然沒出過門,但也能感受到, 現在帝國的雌雄關係一定相當微妙。

    他帶著阿諾走進臥室, 然後把那厚厚一摞手稿翻了出來, 楚綏把蟲族律法中對於雌蟲的不平等規定全部都進行了刪減, 在此基礎上保留了一點對雄蟲的特殊待遇, 他不知道是否合適,但依照他個人來看, 已經是最平和的相處方式了。

    “如果……我是說如果, 如果能平權的話, 你能接受這樣的律法嗎?”

    楚綏到底是人類世界觀,他很想知道以阿諾的角度來看, 能否接受這樣的規則與制度。

    寫下這樣厚厚一摞紙,費了楚綏不少力氣, 他當年上學寫作業都沒這麼認真,阿諾怔然接過, 翻開第一頁就是有關帝國婚姻法的修訂條例:雌蟲婚嫁自由,已婚雌蟲可單方面向法院提出與雄蟲解除伴侶關係。

    這在蟲族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事,雌蟲如果和雄蟲締結了婚約,那麼就必須無條件聽從雄主的命令,除非受到驅逐,否則根本不可能擁有自由。

    阿諾看到這一行字的時候, 心顫了顫,他垂下眼眸,繼續一頁一頁的往後翻, 白紙黑字,筆鋒遒勁有力,都是楚綏修訂後的結果。

    雄蟲不得無故鞭笞雌蟲……

    雄蟲不得將雌君雌侍以貨物形式與別蟲交換……

    雌蟲婚後工作自由,雄蟲如無身體殘疾等原因,需共同分擔家務……

    楚綏其實仔細考慮過工作方面的問題,雄蟲雖然都是脆皮雞,但做普通的文職或者經商都沒問題,這並不是強迫他們,恰恰相反,是一種另類的自救方式。

    雌蟲已經在武力和經濟上有了絕對的掌控,帝國基本的運轉幾乎都是雌蟲撐起來的,如此一來雄蟲就沒有了任何倚仗,他們不能再繼續享樂墮落下去,但凡有幾個腦子靈活的雄蟲能在政界或者商界闖出一定地位,當傾軋再次來臨的時候,也能擁有一定的話語權,而不是陷入今天這樣被動的地步。

    楚綏語文

    能力有限,不見得能把規則修改的多嚴謹,他只是一頁頁的往後看,看見錯誤的就劃掉,看見不對的就修改,然後再酌情添加,但怎麼也比蟲族之前的律法要強過百倍千倍。

    阿諾花了一定的時間才把這些手稿看完,楚綏也不催促,靜靜的在旁邊等著,直到最後一頁翻過,阿諾才終於抬起頭。

    他將那份手稿輕輕放在桌上,喉間有些酸脹,靜默許久,才低聲問楚綏:“這樣的世界……真的可以存在嗎?”

    雌蟲真的可以擁有自由,不用再像奴隸一樣的活著嗎?

    雄蟲犯了錯,也會收到懲罰嗎?

    他在過去那個畸形的社會生活了太久太久,哪怕時至今日,制度推翻在即,眼見雄蟲根本毫無反抗能力,也還是覺得楚綏手稿中描繪的世界太過不真實,像做夢一樣。

    也許夢中都沒有這麼好,因為大多數雌蟲想要的,僅僅只是一份尊重,不用被打罵,也不用像貨物一樣的被雄蟲交換凌虐……

    楚綏看著阿諾,然後點了點頭:“我的家鄉就是這樣。”

    但他現在回不去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蟲族就是他的第二家鄉,沒有誰會希望自己生活在一個糟糕的年代,楚綏從這一刻開始,希望它能變得和藍星一樣好。

    阿諾明白了他的意思,有那麼瞬間,忽然覺得一向孩子氣的楚綏沉穩了起來,伸手撫上他的臉,抵著楚綏的額頭緩緩道:“帝國聯盟會的議員確立新法度時,我會用盡最大的能力爭取平權,”

    說完頓了頓,輕聲道:“……我希望您描繪的世界能夠成為現實。”

    但無論能否成功,他都會保護好楚綏。

    帝國針對廢除保護法這件事曾經開了官貼,說任何星網用戶都可以在上面提出意見,他們會酌情考慮,楚綏在上面發表過相應意見,但不多時就被罵戰樓壓下去了,他只能在星網上私發動態,畢竟那麼多粉絲關注量,總會有一兩隻蟲能看見吧。

    但成與不成的,楚綏也沒把握。

    他上次將電子圖片格式上傳了百分之八十到星網上,經過幾天的時間發酵,自然有不少蟲都看見了,

    楚綏在雄蟲堆里名聲還算好,哪怕時至今日,也有不少雌蟲暗地裡將他當做夢中情蟲,機鋒和爭吵大部分都沒對準他。

    但也許現在形勢太過緊張,楚綏在這個關口發佈內容,實在有些敏感。

    畢維斯是第三軍的一名普通軍雌,他和大多數雌蟲一樣,勇猛好戰,思想簡單,看見帥氣的雄蟲會暗搓搓激動,看見鞭笞雌侍的雄蟲也會暗罵一句不是東西。之前楚綏來軍部上班的時候,他曾經遠遠的見過一面,出於雌蟲對雄蟲天生的追逐感,畢維斯心中難免蠢蠢欲動,不過自覺職銜太低,長相也不算精緻柔美,就歇了心思,但總的來說,依舊抱有好感,刷星網的時候看見楚綏發佈動態,立刻點了進去。

    雄蟲在星網上經常會發布一些自拍來獲取雌蟲讚美,畢維斯看見楚綏上傳了圖片數據,沒點進去以前,還以為是自拍照,點進去看了之後,這才發現是帝國律法條議……不,也不算是律法條議,準確來說,是經過修改的版本。

    當開篇的“雌蟲婚姻自由,已婚雌蟲可單方面向法院提出與雄蟲解除伴侶關係”幾行字映入眼簾時,畢維斯的心不可抑制的顫動了一瞬。

    自由,這兩個字可以說和已婚的雌蟲沒有任何關係,許多軍雌寧願戰死沙場,也不願和雄蟲締結伴侶,就是害怕失去自由。

    翱翔於九天的鷹,如果被栓住鐵鏈不得展翅,那麼與家禽又有什麼分別?

    這種束縛並不止是身體上的,還有對於靈魂的摧殘,將他們當做奴隸,一點點粉碎傲骨,一點點磨滅自我意識,最後變成行屍走肉。

    所有的雌蟲都有著一樣的擔憂,畢維斯也在害怕,他害怕自己以後如果選錯了雄主,日子會很難過,畢竟帝國並沒有離婚這兩個詞,一旦選定了,就是一生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