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自由勳章

    原來是想說這個……

    阿諾心下了然,有些疑惑楚綏為什麼這麼說,從口袋裡拿出一個小型能源燈,拆解了外殼,楚綏看不清他在做些什麼,只見阿諾從裡面拉出一根紅色的線用力扯斷,已經報廢的能源燈就呲的冒出了細小的火花。

    阿諾將外殼當做引燃物,等火苗燃起的時候,後退幾步,然後將火團朝著異獸堆用力擲了出去,就在此時,令人驚異的事情發生了,當火團呈現一道拋物線落在其中一隻異獸的脊背上時,它忽然伸長脖子,喉間發出一陣尖銳的哀鳴,緊接著猛烈晃動身軀將還在燃燒的能源燈甩了下來。

    只聽啪嗒一聲,火團

    軲轆著滾落到了地上,其他的異獸彷彿看見了什麼十分恐怖的東西般,避如瘟疫似的頓做鳥獸散,連帶著防護網外也多了一片真空地帶,直到火團逐漸熄滅,它們才敢重新試探著靠近。

    阿諾瞳孔驟縮,下意識看向了楚綏。

    怎麼會這樣……

    原本在周圍巡邏的小隊聽見異獸剛才過於反常的叫聲,連忙趕了過來,卻見防護網旁站著的是阿諾,連忙頓住腳步敬禮:“中將,剛才異獸群似乎發生了暴.動。”

    阿諾用手掩住光腦,轉身大步走向營帳,聲音沉沉的甩下了一句話:“去通知他們,半小時後召開緊急會議。”

    蟲族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思維還是有著些許僵化,並不如人類那麼靈活,科研人員一直致力研究威力巨大的殺傷性武器,卻從沒想過其實異獸害怕的東西僅僅只是一團小小的火而已。

    楚綏證實了自己的猜測是正確的,心裡終於鬆了口氣,這段時間絕壁是他鹹魚生涯中最為辛苦的一段日子,往圖書館跑了不下十幾個來回,說出去都沒人信。

    不過只要研究出了結果,勉勉強強還算值得吧……

    阿諾重新回到營帳內,這才緩緩鬆開掩住光腦的手,光屏重新在半空中彈出,清晰浮現出了楚綏的面容。

    雄蟲大概心情頗好,就連坐姿也恢復成了平日懶散的模樣,一膝微曲,指尖搭在上面,有一下沒一下的輕輕敲擊著。

    阿諾靜靜看著他,心情忽然帶了些許複雜,片刻後,終於猶豫著出聲問道:“您是怎麼發現的?”

    這個謊可不好圓。

    但是楚綏不怕,反正他說什麼阿諾都會信:“我隨便猜的。”

    阿諾聞言笑了笑,藍色的眼眸出現一抹淺淺的笑意,他如從前一般,並不追問什麼,只是低聲讚歎道:“您很厲害。”

    楚綏如果有狐狸尾巴,現在就該翹上天了,用手支著頭,沒說話,但也沒否認,眉眼張揚肆意,一如既往的喜歡聽阿諾誇他。

    這幅鮮活而生動的模樣在蟲族是很少見的。

    阿諾低聲道:“最近帝都太過動盪,如果可以的話,您待在家中儘量不要外出,我會盡快趕回帝都的。”

    他聽說了星網上雌蟲要求修改律法的事,

    不同於阿爾文內心壓也壓不住的興奮,無論是政權變動還是制度改革,阿諾並不想把楚綏牽扯進去,哪怕雄蟲根本不可能從這場漩渦裡面抽身,偏偏此時他遠在卡斯洛星,就算想做些什麼也是鞭長莫及。

    還有……

    “我很想念您。”

    無論是太久沒見也好,問候關心也罷,哪怕發現了異獸弱點這樣重大的事,都改變不了這通視頻電話真正重要的內容其實只有這五個字而已。

    隔著光屏,儘管楚綏不太想承認,但他好像似乎大概也確實有那麼一點點想阿諾了,畢竟太久沒見了,在椅子上調整了一下坐姿,聽不出情緒的嗯了一聲,不知想起什麼,忽然挑眉問道:“你有小時候的照片嗎?”

    阿諾愣了一瞬,眼中出現一絲茫然:“?”

    楚綏重複道:“小時候的照片。”

    老實說,他挺好奇的,阿諾這個性子,不知道小時候是不是也跟個古板的小老頭一樣,楚綏越想越覺得有可能,心中陡然升起了一絲興味:“把你小時候的照片發我一份。”

    他說完,想起阿諾似乎還要開軍部會議,也沒再繼續聊,只是在切斷通訊前,提醒了他一句:“別忘了。”

    阿諾欲言又止,似乎想說些什麼,但對方切斷通訊的速度太快,光屏在半空中直接嗖的一下縮了回去,到嘴的話也堵在了喉嚨口。

    小時候的照片……

    阿諾無意識抿唇,白淨的耳尖忽然沾染上些許薄紅,有些微微發熱,半晌後,他猶豫著伸出手,點開了光腦存儲的信息庫,然後一張一張,翻找著自己蟲崽時期的照片。

    好像……好像沒有幾張……

    楚綏反正睡不著,坐在椅子上翻看著那本厚厚的帝國律法條議,著重看了一下有關雄蟲的保護制度,單純以他局外人的眼光來看,對於雌蟲來說確實嚴苛得有些過了頭。

    例如婚姻法規定,雌蟲在嫁給雄蟲後,所有的身家財產都盡歸雄蟲所有,僅有雌君可以保留百分之二十的財產。

    再例如,雄主回家必須跪迎,對雄主的要求必須無條件遵從,倘若雄主因為意外受傷,那麼他的雌君雌侍必須接受雄蟲保護協會的調查,並受到相應的懲處。

    還有一些私下裡進行,但並沒有擺到明面上的默認條議,雄蟲可以隨意處罰自己的雌君與雌侍,甚至拿他們當做貨物交換,只要不鬧出命來,帝國基本上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但其實鬧出性命的不在少數,只是都被壓了下來。

    楚綏看了幾頁,心裡不知在想些什麼,他這輩子總算比上輩子清明些,過的也不算太糊里糊塗,又或者他的理智一直在明明白白的告訴他,這種社會制度是畸形且不正確的,只是因為楚綏身為這種體系制度下最大的受益人,所以選擇性的忽略了這一事實。

    楚綏當初上學的時候,老師給他們課外拓展了《狂人日記》,裡面有一段話是這麼寫的:我翻開歷史一查,這歷史沒有年代。歪歪斜斜的每頁上都寫著“仁義道德”幾個字,我橫豎睡不著,仔細看了半夜,才從字縫裡看出來,滿本上都寫著兩個字“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