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沒什麼

    軍隊紀律一向嚴明,再加上都是戰鬥力爆表的軍雌,可想而知用來懲罰的刑具也不會是尋常貨色,普通鞭子抽下去不過留條血印,光鞭直接抽得皮開肉綻,再嚴重一點很可能小命都不保。

    楚綏脫掉阿諾的軍裝外套,待看清他後背縱橫交錯,猙獰外翻的傷痕時,不由得怔住了,醫護人員卻習以為常,顯然見多了:“原來是刑訊室受的鞭傷。”

    他說著,從抽屜裡取出幾瓶消炎藥劑和棉籤走了過來:“閣下,敷上消炎藥,再打一劑特效針,過幾天就會痊癒了。”

    楚綏看見阿諾血肉模糊的後背,下意識退開半步,又見醫護人員直接將阿諾身上與血粘在一起的襯衫撕了下來,動作不見半分溫柔,直接瞪眼看了過去:“你輕一點好不好?!”

    楚綏已經很少發脾氣了,醫護人員被他嚇了一跳,結結巴巴的道:“是……閣下……很抱歉……”

    心中卻想,軍雌可沒那麼弱,至於那麼小心翼翼嗎。

    阿諾從頭到尾沒有任何反應,彷彿流血的不是他一樣,只是在楚綏生氣的時候無聲攥住了他的手,然後微不可察的搖了搖頭:“雄主……”

    他似乎想說些什麼,又沒有說,目光靜靜落在楚綏身上,從未移開半分。

    楚綏視線控制不住的又看向了阿諾的後背,因為襯衫和傷口緊緊粘住,不得不一點點的撕下來,稍有牽扯就會溢出鮮血,這種傷在地球上非得縫個幾十針不可,在蟲族竟然只是簡簡單單敷個藥。

    軍雌都是大老粗,醫護人員顯然也不見得能細心到哪裡去,要他一點點的撕真是難為他了,不多時就已經滿頭大汗,其實這

    種傷還不如快點撕,越慢越痛。

    楚綏皺眉,乾脆一把拉開他:“我來。”

    阿諾不想讓他沾血,更何況傷口嚇人:“雄主,傷口汙穢,您不能……”

    話未說完,楚綏就已經坐到了床邊,他讓阿諾趴在自己腿上,然後從軍醫手中接過了無菌手套和鑷子,心想汙穢個屁,誰還沒個受傷的時候了。

    他垂眸,見阿諾看著自己,不知道是因為疼痛還是因為別的,藍色的眼睛忽然有些朦朧,面色蒼白,冷汗直冒,恍惚記得對方似乎從來都是一副隱忍靜默的樣子,伸手將他按在自己腿上,眉頭緊皺:“別說話。”

    說完頓了頓,這次語氣和緩了一些:“也別亂動。”

    蟲族雖然是蟲,看上去卻與人類沒有太大區別,似乎都是用血肉捏出來的,心臟只有一顆,命也只有一條,指尖相觸的時候,亦有溫度,能感受到脈搏的跳動。

    楚綏以前不太明白受傷是什麼感受,他從小就眾星捧月,身邊一群人天天跟在後面噓寒問暖,關切愛護淹沒了疼痛,他也就不覺得自己受了傷,又或者說,不覺得受傷是一件多難受的事。

    他莫名想起了昨天晚上。

    被鞭子抽在身上很疼,沒人管的時候就更疼了。

    楚綏也是個急性子,現在卻罕見的耐著性子,一點點將與傷口黏住的襯衫剝離開來,停停頓頓,額頭出了一層薄汗,最後總算脫了下來。

    軍醫從未想過雄蟲也會做這種事,在旁邊靜靜看著,有些出神,反應過來,極有眼色的將藥瓶和棉籤遞了過去:“閣下,敷在傷口上就行了。”

    楚綏從來沒覺得脫衣服也是這麼難的一件事,他接過藥瓶,然後對阿諾道:“疼了就說話。”

    雖然他覺得對方就算疼了也不會吭聲。

    阿諾靜靜趴在他腿上,隔著一層薄薄的布料,也依舊能感受到楚綏身上透過來的溫度,聞言微不可察的點了點頭,然後指尖微動,在底下不著痕跡攥住了楚綏的衣角。

    窗外的陽光從半遮的窗簾透進來,緩緩傾灑在身上,連帶著髮梢也落了一層金光,阿諾閉眼,一直無所求的心忽然泛起了些許細微的漣漪,沒由來

    的期望著什麼,連他自己也說不清。

    明明這個世界曾令他厭惡至極……

    楚綏怕弄疼他,上藥的動作也是斷斷續續,阿諾精瘦修長的身軀靜靜伏在他腿間,像是叢林中迅疾如風的獵豹,此時卻收斂了所有的爪牙,甘願在他腿邊偽裝成一隻無害的貓咪。

    等給阿諾的傷口上完藥,楚綏手中的藥瓶也空了大半,他垂眸看向阿諾,準備開始秋後算賬,語氣勉強維持平靜:“說,誰把你打成這樣的?”

    他習慣性將袖子挽到手肘,帶著大哥給小弟出頭般的氣勢。

    阿諾坐直身體,不帶情緒的看了軍醫一眼,後者立刻心領神會,不動聲色的退了出去,順便把門也給帶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