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小情人

    蔣仲寧說:“這麼大,肯定是刀啊。”

    “刀你妹,你家刀用這麼大個箱子裝啊!”

    叢喻舟好奇地伸手過來摸,卻被謝隨一巴掌拍開了:“別碰,碰壞了。”

    “這麼寶貝,到底是什麼?”

    “大提琴。”

    謝隨小心翼翼地取下琴帶,抱在了懷裡,就像抱著自家小孩似的。

    叢喻舟立刻明白了是怎麼回事,臉上掛起意味深長的笑:“隨哥,行啊,人家的大提琴都讓你揣回來了,怎麼,送你的定情信物啊?”

    蔣仲寧說:“去咧,寂小白多愛護這琴,能讓隨哥揣回來啊,肯定是隨哥硬搶的!等著吧,待會兒咱出去肯定能見著寂小白哭哭啼啼過來要琴。”

    謝隨不爽地說:“她給我的,沒搶。”

    “不是吧,這琴可是寂小白的寶貝啊,她能隨便給你?”

    這倒提醒謝隨了,寂白是真的很愛惜這柄大提琴,她能放心讓他保管,這是不是說明...她是信任他的?

    念及此處,謝隨心情又愉悅了。

    蔣仲寧看著謝隨臉上浮現的迷之微笑,嘴角抽抽了一下,覺得以他現在這狀態上場,估計是個人看見了都會......想捶他。

    **

    寂白走到院子裡,看見寂緋緋在二樓陽臺上默記她的臺詞本。

    在明天的訪談直播裡,主持人會問的問題,包括標準的回答,她都已經提前準備好了。

    這次訪談的目的,一來是對寂緋緋通過自己努力贏得高考加分的勵志宣傳,二來也針對前段時間網絡上的不實傳言,進行澄清。

    陽臺上,奧斯卡影后正在抹眼淚,泣不成聲地啜泣著,說是前段時間因為身體的緣故,狀態不好,控制不住情緒,才會做出那麼衝動的事情,她還要向自己的妹妹道歉,希望妹妹不要責怪她。

    這是寂緋緋第一次向寂白道歉,然而事實上,不過是她作秀的一部分。

    寂緋緋也看到了院子裡的寂白,兩個人遙遙地對視著,寂緋緋挑起下頜,衝她挑釁地微笑。

    寂白停下自行車,一言未發地進了屋。

    她不會再給寂緋緋任何機會,既然是她不義在先,不要怪她毀掉她所擁有的一切。

    晚上吃飯的時候,寂白顯得很安靜,吃過了飯便回房間。父母照例關心寂緋緋明天的訪談準備得怎麼樣了,寂緋緋說稿子都背熟了。

    這些事情對她而言,是信手拈來的輕鬆,即便沒有稿子,論起一本正經胡說八道的本事,沒有人比寂緋緋更擅長了。

    晚上十點,寂白在寫作業的間隙,想起她的大提琴了,不知道謝隨那傢伙會怎樣粗暴地對待她的琴。

    有點擔心,她給謝隨發了一條信息:“我琴呢?”

    謝隨給她回了一張照片,大提琴盒端端正正擺在他那張單人床的左邊。

    寂白:......

    “你幹嘛把它放床上。”

    “讓它陪我睡覺。”

    寂白無語,快速編輯信息――

    “床那麼小,你怎麼睡,翻個身就給我壓著了,別放床上,靠牆放著就行。”

    謝隨左右望了望,他的小出租屋是水泥地,地上也不算太乾淨,桌上東倒西歪擺著啤酒瓶子和煙槓...

    床是唯一干淨的地方。

    他回道:“沒事,我不會給你壓著。”

    **

    寂白和謝隨聊了幾句,便推說要睡覺,趕緊道了晚安結束聊天。

    倒不是為別的什麼,她不想被謝隨追問今天去禮堂的緣由。

    寂白有自己的計劃,但她不想讓任何人摻和進來,尤其是謝隨。

    寂白希望他能夠安穩順遂地度過這一生。

    該來的都會來,但也都會過去,最重要的是她當下的選擇。

    關上燈,夜色宛如猛獸般湧入房間,漸漸的,窗戶外黯淡的路燈光線透過窗花紙,投射在了牆壁上,幽微閃爍。

    謝隨枕著手臂,平躺在單人床上,指尖觸到了身畔的大提琴盒,輕輕地敲了兩聲。

    盒子發出沉悶的咚咚聲,在這寂靜的夜裡,格外清晰,驅逐了他幽居在心扉裡那隻孤獨的野獸。

    他緩緩閉上了眼睛,心情平和。

    第二天清早,謝隨便來了學校,他知道有些事寂白不會告訴自己,他不會勉強她說,但他可以自己去查。

    深冬的清早,半明半暗的夜空,還掛著幾個寒星子。

    活動中心大禮堂的門已經被保潔阿姨打開了,因為今天有采訪直播,所以阿姨們會對大禮堂進行全面的清潔。

    謝隨進去的時候,禮堂裡並沒有人。

    他隨意地在階梯座位間溜達了幾圈,沒有發現任何異常,又走到禮臺上,四下裡查驗了幾番,依舊沒有收穫。

    謝隨打了一個呵欠,覺得自己挺傻,大清早不睡覺,跑到這裡來當“柯南”。

    或許女孩沒有說謊,是他想太多了。

    就在他準備從偏門離開的時候,禮堂後面的大門無聲無息打開了。

    謝隨連忙側身隱在了偏門的陰暗處。

    只見穿著毛絨絨小棉服的寂白揹著,溜進禮堂。

    謝隨在暗處觀察著她,她倒是挺小心防備,還戴著黑色的霧霾口罩,遮住了大半邊臉龐。

    若非是謝隨熟悉寂白的身形,旁人還真不一定能認出她來。

    打扮成這樣,果然是要搞事情。

    寂白掃了眼空曠的大禮堂,然後順著樓梯徑直上了禮堂左側的二樓卡座,因為是視覺死角區,謝隨不知道她在做什麼。

    她搗鼓了約莫十分鐘左右,便揹著黑色離開了。

    確定女孩已經走遠以後,謝隨順著剛剛她下來的樓梯,走到了二樓,二樓卡座有大概三四排位置,謝隨在一個非常不起眼的角落裡,發現了一個微型投影設備。

    投影儀不過巴掌的大小,電源已經打開了,可以通過藍牙遠程操控。

    謝隨蹲下身,好奇地打開了投影設備的播放按鈕,正對面的牆上出現的畫面,正是那日市裡演出的視頻剪輯。

    伴隨著高亢振奮的大提琴曲,寂緋緋站在舞臺中央,狼狽而尷尬。

    即便是播放視頻片段,也能感受到當時演奏的激越,令人心潮澎湃。

    所有的掌聲與呼喊,都是屬於寂白一個人,榮耀也是屬於她的。

    謝隨關上投影設備,他明白了她想要做什麼。

    她想要用這段視頻,爭回屬於自己的東西,哪怕爭不回來,她也要讓所有人知道真相。

    這丫頭,為了爭這一口氣,她是不想在德新高中呆了嗎。

    而且,僅僅是這樣一個演出視頻,根本說明不了什麼。

    觀眾需要的是更直觀的證據。

    謝隨沉吟片刻,想到一個好主意。

    他要幫她一把,徹底把寂緋緋摁死。

    **

    寂白是第一次做這樣的事情,心裡很忐忑,上課都沒有辦法集中注意力,腦海裡幻想了各種各樣的意外狀況發生。

    譬如那個隱藏在暗處的投影設備被人發現拿走,又或者出現故障......

    寂白不是一個擅用心機報復的人,重生回來,她對於自己要做的事情其實沒有計劃,只是走一步看一步罷了。

    這次加分事件是寂緋緋撕毀承諾在先,寂白也不打算嚥下這口氣,她所能想到的最直接的辦法,就是讓在場所有人,包括教育局的領導和網友都仔仔細細看明白,比賽的榮耀究竟屬於誰。

    她知道自己的計劃並不高明,但她就想給自己掙一口氣。

    下午,訪談開始,寂白和同學們一起走進了禮堂。

    她特意選在了二樓露臺以下的位置,方便手機進行藍牙操控。

    沒成想她剛落座,便有人撐著靠椅,從後排躍過來,直接坐在了她身邊的位置。

    寂白詫異側頭,望見謝隨漂亮的側臉。

    額間幾縷髮絲垂搭在眼前,帶著幾分倦意。他雙腿交疊,手臂漫倦地放在寂白的椅子邊緣。

    這姿勢,挺像是攬著她的肩膀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