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已 作品

第二十九章 偷偷

    機場內寬敞,燈光明亮。

    周圍人來人往,各式各樣的聲音將桑稚的嗚咽聲覆蓋住。她覺得有些狼狽,想找個地洞把自己藏起來,也想止住眼淚,裝作什麼都沒發生的樣子。

    不管怎樣都好,至少不是像現在這樣。

    覺得極其無地自容。

    那個女人長得很漂亮,說話也很溫柔,一看就是個很優秀的人。在生活和情感上,應該能幫到他很多。不像她一樣,在所有人眼裡都是任性叛逆的,像個累贅,帶給他的也永遠是麻煩。

    從一開始,就是個格外多餘的存在。

    沒有任何用處。

    還需要他在忙碌的時候,用額外的精力來照顧她。

    看著桑稚不敢哭出來的樣子,段嘉許突然想起了跟她的第一次見面。

    那個時候,她還會恣意妄為的大哭,對任何事情都無所顧忌,最大的煩惱也不過是老師今天說的“請家長”。

    是真的長大了嗎?

    亦或者,是他剛剛的語氣太過了。

    段嘉許淡抿著唇。他身上沒紙巾,只能用披在她身上的外套袖子給她擦眼淚:“別哭了,哥哥沒覺得你麻煩。”

    “……”

    “這邊冷,把外套穿好。”

    桑稚抽著鼻子,聽話地照做。

    “你自己能想通,知道錯了就好。”段嘉許緩緩地說,“大家不是想跟你生氣,是擔心你會出事,是著急才這樣,知道嗎?”

    她低著眼,哽咽道:“我知道。”

    “起來吧,去洗把臉。”段嘉許看了眼手機,他似乎有些不舒服,撇過頭咳嗽了兩聲,才繼續說,“哥哥先帶你去吃個午飯。”

    桑稚小幅度地搖頭:“我不餓。”

    “什麼不餓?”段嘉許站了起來,淡淡道,“為了個男人你還打算絕食啊?”

    “……”

    “小孩。”隨後,段嘉許往周圍看了一圈,指了指不遠處,“廁所在那邊,能看見嗎?”

    桑稚頓了幾秒,點頭。

    “自己過去洗把臉。”段嘉許想了想,又道,“把你身份證給我,我去幫你問問機票,一會兒過去找你。別亂跑。”

    見狀,旁邊的女人開口道:“我帶她過去吧。”

    桑稚從包裡把身份證遞給她,默默站了起來,下意識往女人的方向看。

    下一秒,段嘉許說:“不用。”

    聽著這兩個字,桑稚不發一言地往廁所的方向走。走了一段距離之後,她突然停下腳步,往原來的方向看了眼。

    桑稚能看到兩個人還站在原地。

    女人穿著黑色修身連衣裙,勾勒出姣好的身材,裙襬上刺著復古的圖案,長度至小腿中部。她長得高,大約一米七,穿上高跟鞋只比段嘉許矮了半個頭。臉上掛著笑意,不知道在說些什麼,而後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臂。

    然後,桑稚看到,段嘉許也笑了。

    她用力抿了抿唇,收回了視線。

    桑稚走進廁所裡,看著自己鏡子裡的模樣。眼眶紅腫,鼻子也是紅的,臉上還有淚痕。她低下頭,反反覆覆用水沖洗著臉。

    冷水刺激著皮膚,也重新刺激了她的淚腺。

    怎麼洗都還是會掉眼淚。

    旁邊有個老奶奶看到她這樣,下意識問道:“小姑娘你沒事吧?”

    “沒事。”桑稚抽了張紙巾,低著眼說,“就是這水太冷了。”

    她像是找到了個爆發的理由,眼淚不受控地往下掉:“這水怎麼這麼冷……”

    “那就別洗了。”老奶奶也沒覺得這理由奇怪,嘆了口氣,從包裡拿了個暖寶寶遞給她,“這兩天是有點冷,自己記得多穿點衣服。”

    桑稚沒接,抽抽噎噎道:“不用了,謝謝奶奶。”

    老奶奶也沒再說什麼,只是又安撫了幾句便離開了。

    半晌後,桑稚勉強調整好情緒。注意到身上的西裝外套,她脫了下來,抱在懷裡往外走。

    段嘉許已經在外邊等她了。

    這次只剩他一個人,剛剛那個女人不知道去哪了。

    桑稚走了過去。

    看到她手裡的外套,段嘉許皺眉:“怎麼把衣服脫了?”

    “剛剛洗臉怕弄髒了。”桑稚隨口扯著謊,聲音帶著重重的鼻音,“而且我不冷。”

    她看了眼段嘉許:“你穿吧。”

    段嘉許沒有別的動作,只是定定地盯著她。半晌後,他微不可察地嘆息了聲,眉眼垂下:“是哥哥剛剛語氣太兇了?”

    桑稚搖頭:“沒。”

    “那你們小孩是不是都忘性大啊?”段嘉許重新給她披上外套,“這才一年,你怎麼對哥哥就變得跟陌生人一樣。”

    “……”

    他慢條斯理道:“你可讓哥哥太傷心了。”

    桑稚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好扯開了話題:“還有機票嗎?”

    “嗯,給你買了下午兩點的。”段嘉許把手裡的登機牌和身份證給她,“登機牌我已經幫你拿了,先去吃個飯,一會兒我送你過安檢。”

    “好。”沉默幾秒,桑稚又道,“多少錢呀。”

    “沒多少錢。”段嘉許鬆了鬆脖子上的領帶,不太在意,“想吃什麼?”

    桑稚:“都可以。”

    段嘉許便帶她進了機場裡的一家麥當勞。

    兩人隨便點了些東西,但似乎都沒有什麼胃口。他沒提過剛剛那個女人,也沒說她去了哪裡。桑稚也沒有問的勇氣。

    怕從他口裡聽到“女朋友”三個字,她會維持不住自己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