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月晞 作品

chapter 18




    他重新戴上面罩,回頭看宋冉一煙。她明白意思,也戴上了。兩人謹慎小心地在巷子裡行走。



    他在前,她在後。



    他走得很慢,時不時回頭看,務必讓她緊貼他身後。



    他回頭的次數多了,她也緊張起來,小聲說:“你別總回頭,我害怕前邊突然蹦出人來。”



    李瓚點點頭,走出幾步了,乾脆把自己行軍包上的帶子拉長一截,遞給她。她牢牢攥住,又在手腕上纏了兩道,尾巴一樣拴在他身後。



    烈日炎炎的中午,荒無人煙的鬼城。



    她拉著繩子,隨著他緩慢而警覺地走過一條條空無一人的小巷,一棟棟佈滿彈坑的樓房,一扇扇幽深詭異的門窗。



    反政府軍和恐怖組織早都已經撤走了。



    李瓚繞進一條巷子,推出一輛軍用摩托。宋冉本想問什麼,但身處這座恐怖小城,她還是很恐慌,莫名不敢發聲,生怕會驚動什麼似的。



    兩人回到街上,宋冉的汽車還停在那兒。



    她一圈圈鬆掉手腕上的帶子,上車前巴巴看李瓚:“能上去麼?”



    李瓚將車內車底到處都檢查了一遍,確定沒問題才讓她上了車。他跳上車前蓋,將摩托綁在了車頂上。



    再次出發,兩人都沒說話,警惕地走過幾條街之後,宋冉開始大踩油門,速度越來越快,一百五十碼的高速直接飈出了這座鬼城。



    出了城,道路空曠,天地安靜。蒼茫的原野一望無際。宋冉這才稍稍放鬆下來,問李瓚:“你怎麼會在這兒?”



    李瓚回答很簡短:“我們作戰隊被派去哈頗了。”



    ……



    李瓚沒有告訴她,他們經過某個無名小鎮時,關卡的政府軍檢查到李瓚的證件,見他是中國人,隨口說:“剛才有個中國的女記者過去了。我跟她說天黑前到達哈頗就能安全,但現在戰事突然變化,下一個駐點的政府軍臨時撤去北方增援了,導致反政府軍和極端組織為了搶點,提前在那兒打起來了。希望她運氣好,不要碰上。”



    李瓚問:“那個記者叫什麼名字?”



    “中國人的名字,我一般記不住。”軍人說,“但她的姓氏很奇怪,是‘歌曲’的意思。名字更奇怪,是‘跑’的過去式。”



    songran



    “下一個駐點離這兒多遠?”



    “三十三公里。”



    李瓚立刻跟隊裡要了輛軍用摩托車去追,說傍晚在哈頗集合。



    本傑明笑著說了句:“想不到,中國人也很羅曼蒂克。”



    ……



    李瓚問:“你呢?”



    宋冉說:“臨時被派過來的。我早上出發前去駐地了,讓衛兵告訴你。”



    他淡笑一下,說:“我一早就離開駐地去集結了。”



    “怎麼突然也去哈頗?”



    “今晚會有大波攻擊,政府軍怕守不住,請我們過去支援。也就幾個小分隊。不過後續還會增兵……”他說著,忽然皺了下眉,低下頭去,手在脖子後面摸了一把,摸出幾顆玻璃渣。



    他隨意拍掉手上的渣子。



    宋冉眼尖,看到幾絲紅色,放慢車速把車停在路邊。



    “怎麼?”



    “你脖子……好像被玻璃扎傷了。”



    “應該沒有吧。”



    “有誒。”



    “……”



    兩人大眼瞪小眼。



    宋冉試探地指了指:“我……看看?”



    李瓚無聲地扭頭看窗外,稍稍側身,給她看。



    她單腿跪在駕駛座上,伸脖子:“真的流血了。”



    他重新坐好,又摸了下後脖頸,說:“我沒什麼感……”話音未落。



    “別拿手摸,你手髒的。”她拍開他的手。



    “……”李瓚垂著腦袋,沒做聲了。



    他脖頸後傷得不重,但有多處劃破了皮,有幾處還被玻璃紮了小坑。



    宋冉想,剛才要不是他擋著,現在這些玻璃渣只怕是紮在她的臉上了。



    “我有紅黴素。”宋冉轉身去夠後座上的包,從包裡翻出小管紅黴素和一小片溼巾。



    李瓚好笑:“紅黴素不是治眼睛的麼?”



    “你說的是紅黴素眼膏。反正是抗生素,能殺菌。”她嘀咕,拿溼巾輕輕擦他的後脖頸。許是怕他疼,她下手很輕很柔。



    李瓚低著頭,只感覺她的手指隔著一片溼巾在他脖子上劃過,涼涼的,有點兒癢。她擦乾淨了,為了讓水分快點兒幹,無意識輕輕吹了兩下。



    更癢了。他手指摳了下膝蓋,差點兒沒打顫。



    她拿紙巾把自己的手擦乾淨,擠了紅黴素膏,塗在他傷口上。估計是為了療效,她把傷口周圍都塗了個遍。



    李瓚任她由她。



    “疼麼?”她問。



    他低著頭笑:“這有什麼可疼的?”



    她想想也是。



    “好了。”她擰好蓋子,坐回座位上,又交代說,“你稍微注意點兒,別讓衣領把藥都蹭掉了。”



    “嗯。”他答著,含義不明地彎了下唇角。



    “你笑什麼?”



    他抹了下臉,搖頭:“沒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