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小謙 作品
第 7 節 寄生蟲
大二那年一次聚餐,室友喝高了,跟我說「你和你女朋友分手吧,我看上她了。」
我沒理他,可他竟然當場強吻了我的女朋友。
我以為他酒醒後會有所收斂,為了室友關係和女友的安全,就沒有把事情鬧大,
可沒想到,他一門心思要得到我的女朋友,並一步一步踐踏了我的底線。
(本文根據友人處理過的真實案件改編,有改動,並已徵得當事人同意)
12 年冬天,我上大二,獲了二等獎學金,請全宿舍吃飯。
我女友也在。
當時寢室六個人,四個人都有了女友。這其中,我女友不算最出挑的,但應該算最嬌小可人的,纖細,臉小小的,笑起來眼睛彎彎,很甜美。
大概是因為愛笑且從不生氣,我的室友們總是開我倆的玩笑,經常把她逗得前仰後合。
一來二去,她和我室友關係也都不錯。
那天大家鬧得挺歡,不一會都喝高了。我起身上廁所,室友韓子昊也跟了過來。
去廁所的走廊裡,韓子昊突然說:「和你女友分手吧。」
「哈?」我臉上仍保持著微笑,以為他下一句會說出什麼反轉梗。
可他重新說了一遍,「和你女友分手。」
我站住了身子,腦子有點懵,「我為啥要跟她分手啊?」
「因為我要追她。」
我還不算醉,但聽到他這種話,還是想了半天如何應對。
僵持了半晌後,我抬手拍了拍他肩膀,「兄弟,你喝高了,走走走撒尿先。」
可他一把打開了我的手臂,「我他媽沒和你開玩笑。」
我說,「你他媽沒完了啊,那是我女朋友,你得叫嫂子你懂麼?」
他笑了起來,滿眼戲謔,「你女朋友,你窮成這鳥樣,你配麼?」
我上下打量他。
心想難道你就配麼?
韓子昊,父親是個包工頭,所以他家境的確殷實,比我這種工薪階層家庭要好上一些,但也算不上富二代。
除此之外,他幾乎一無是處。
矮胖,一臉橫肉,而且他是我們寢室裡最不受待見的一個。
因為他裝,無時無刻不在裝。
在食堂吃飯,他會嘲諷國內大學的伙食,說這都是豬飼料。打個遊戲,全程都在埋怨隊友不給力,可他卻是全場最豬的。
他看到的女生,穿得少他就蕩婦羞辱,穿得多的就會被他就說人家醜、不敢露。
還有,他曾追到過班上的一個女生,分手之後,他背地裡一直叫人家騷貨。
說實話,他能活在這個寢室,全靠我國文化素質教育。
我強忍下怒氣,「韓子昊,今天你喝高了,有什麼事咱明後天再說。」
說完,我也不等他反應,直接去了廁所。
可放了水之後,還沒走回到餐桌,就聽見一聲尖叫。
是我女朋友小涵的聲音!
我三步並兩步跑過去,正看見小涵站在桌子旁,而韓子昊則一臉潮紅,癱坐在椅子上,笑容裡滿是猥瑣。
寢室老大高聲呵斥,「韓子昊你他媽找死啊!」
可他的女友立刻扯了扯他,他回頭,正看見我出現了,噤了聲。
我走到小涵身邊,「怎麼了?」
小涵不說話。
「到底怎麼了?」
此時,室友小五走到我身邊,趴到我耳邊說,「韓子昊剛才親了小涵,就那種,強吻。」
我終於忍不住了,一腳踹在韓子昊肚子上。
他直接滾翻在地。
緊接著,我仍然朝著同一個地方,掄起小腿又補了兩腳。
第三腳的時候,他想慘叫,卻肥口一張,嘔出了一大片一大片的汙穢。
所有室友,都沒有上前阻攔。
最後,還是小涵抱住我,說,「沒事了,沒事了,別打了。」
可就當一切快要平息的時候,我突然看見韓子昊躺在地上,笑了起來。
他斜著眼睛看我,說「陳永,你等著。」
01
當時上大學,我幼稚地信奉,北方人想要解決什麼事,無非就是一頓酒,實在不行,就兩頓。
於是,第二天下午,等韓子昊終於酒醒了,我和他說:「再喝一頓吧,後門串店,我請。」
現在想起來,我的忍氣吞聲,真是可笑。
後門串店,兩瓶酒下肚,我問韓子昊:「昨晚,斷片了麼?」
他笑,光這個笑容就讓我心裡一沉,因為這不是想要緩和關係的表情。
「我肋骨青了一大塊,你說我忘了麼?」
我嘆口氣,決定硬氣一點,「那你就應該記得,我為什麼踢你。」
他眯縫起眼睛,「不是,我他媽怎麼了?喝高了,酒桌上有個漂亮姑娘,我喜歡,親一口怎麼了?」
我實在沒想到韓子昊會將自己的猥瑣事蹟說得如此理直氣壯。
「韓子昊,還想捱打是吧?」
「打唄,」他笑著說,「你這麼高我打不過你,但是我爸手底下的那群民工可都是我鐵哥們,再說昨天那腳我還沒和你算賬呢。」
他仰頭悶了一口酒,「陳永我告訴你,我本來今晚就想找人幹你來著,但是啊,你說請我喝酒,我這才讓那幫兄弟緩一緩。」
「要不是我大度,你廢了啊陳永,」他叼著煙,說這話的時候,抬手在我臉上拍了好幾下。
看似是友好,卻每一下都有輕輕的脆響。
這是一種隱晦的罵人方式,不是巴掌,但羞辱卻一點不比巴掌少。
我打掉他的手,恨不能當場就掀桌子。
可是礙於他宣稱的「民工鐵哥們」,想了想惹到這些人的後果,最終只能強壓下怒火。
是啊,我是來講和的。
我們是室友,還有三年要住在一起,鬧僵了對誰都沒好處。
我強壓住火氣,起了身。
「韓子昊,我給你面子你不要,也行,但是我告訴你,你以後敢再碰小涵,我拼了命也弄死你。」
說罷,我拍了錢在桌子上,走出了串店。
只聽韓子昊在身後叫囂,「去你媽的陳永,從小到大,我喜歡的東西,就一定是我的!你他媽早點分手得了!」
多年以後,我仍能清晰地回想起那天他說話時的樣子。
囂張跋扈,得意忘形。
一直到今天,那都是我吃過的,最窩囊的一頓飯。
最後,我們不歡而散,之後的幾天,我再也沒和他搭過話。
而韓子昊在寢室裡的聲譽也已經差到了極點,整日獨來獨往。課也不怎麼上,白天在寢室裡玩電腦,晚上或者早早睡覺,或者在校外的網吧包夜。
我沒把那場談話的內容告訴小涵。同時,小涵也不再進入我們學校,也決口不提之前的那件事,我倆仍像原來一樣好。
可就當我以為事情會隨著時間慢慢淡去的時候,韓子昊做出了更過分的舉動。
那天韓子昊下午就出了寢室。我和其他室友照例在晚飯後聯網打遊戲。
可剛打沒一會,我的電話響了,是小涵特定的鈴聲。
每晚電話粥的時間沒這麼早啊。
我接起電話,說想我了?
可電話那邊是小涵的哭聲。
對,是哭聲。
「陳永你快來,來我們學校!」
此時,她的身邊傳來了熟悉的聲音,「小涵,我真的喜歡你,你怎麼這麼固執呢?」
是韓子昊。
02
小涵和我高中時候就在一起了。
她是我見過最溫柔的姑娘。
她母親賺得不多,父親早早地拋棄了母女,出了國,另娶了他人。雖然法院判了他每月都必須支付撫養費,但離婚幾年後,他就再不執行了。
我曾跟小涵說,你找法院追討啊。
她無奈地笑笑,說一個月幾千塊,也沒法派警力跨國追討吧。
所以小涵是很沒有安全感的姑娘。
她愛笑,但笑是她的一個保護色。與此相比起來,她更愛哭。
只是從來不在人前哭。
有一次,我和她因為一件小事吵了架,她說自己要去衛生間,可是很久都沒出來。
我有些慌了,差點就要闖進去,可就在此時她跑了出來,軟著語氣跟我說,「剛才是我不對,你別生我氣了好不好?」
我很驚訝,也很慚愧,一個男生,竟然讓女生先主動認錯了?
再仔細一看,發現她眼睛周圍都泛著紅色。
「你哭過了?」
「沒有啊。」
「少騙人了,紅成這樣,沒少哭。」
她笑起來,「那你不生氣了對不對。」
「哎,」我嘆了口氣,摸了摸她的頭,「其實是我不對,還有……」
我說,「還有以後哭的時候,不用躲在廁所裡哦。」
這句話真的是無心的,真的是隨口一說。
可她眼淚突然湧了出來。
她說你好煩啊我剛忍住的!
她說,陳永,你怎麼那麼好啊……
「你以後可不可以,一直對我好啊哈哈。」她笑著說,眼睛卻溼溼的。
從那時起,我就告訴自己,盡全力,不讓小涵再受半點委屈。
可是,韓子昊,你個畜生!
我瘋一般地衝出學校,打車,到了小涵的學校。
可韓子昊已經走了。
小涵仍在哭。
她的室友陪在身邊,告訴我,韓子昊在宿舍門口用蠟燭擺了一個愛心。
當時小涵剛從圖書館回來,本來想要低頭走過去,卻被韓子昊發現了。
他非拉著小涵要表白。
小涵不同意,他就不讓小涵走,雖然不至於動手動腳,但一二百斤的胖子就這樣撲上來,哪個少女會不害怕。
當時小涵就給我打了電話,可電話很快就被搶走,按關機了。
這也就是為什麼,一路上我都在給小涵打電話,但她一直沒法接通。
「後來呢。」我小聲問著,心裡滿是後怕。
「後來那胖子抓了小涵的手,小涵急了,一口把那胖子的手咬了,那胖子一疼,就要上來打小涵……」
「所以你沒事吧?」我趕緊仔細打量起小涵來。
「沒事啊,那時候學校保衛處的人剛好來了,把他趕走了。」小涵看著我,雖然眼裡有淚花,但竟然被我的關切逗笑了。
可她笑了只一小會,眼神便憂鬱起來。
「所以,陳永,我們怎麼辦啊?」
我已經習慣了她的強顏歡笑,她越是這樣,我越是心如刀絞。
我說小涵,是我不對,是我沒保護好你。
就在此時,小涵的電話響了。
是一個尖利的中年男人嗓音,音量很大,沒開功放我都聽得很清楚。
「喂,齊小涵?」
小涵擦了下眼淚,儘量用平靜的聲音禮貌回覆,「您哪位?」
「我誰?我他媽韓子昊的爸爸!你是不他媽欺負韓子昊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