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放心油條 作品

第三六零章 先坑一波打個招呼,再次出現的樂期頤

    點了靈香,燃了紙錢,秦陽躬身一拜。

    趙榮輝跪伏在一旁,躬身回禮。

    秦陽站在這裡,久久不動,心裡唏噓不已。

    到了此刻,才終於明白,為什麼黃泉宗主根本不在乎得失了,因為他只是化身,站的立場就不是黃泉宗主的立場,而是九指神候的立場。

    這位在南境威名赫赫的神侯,能有今日的地位,的確不是靠運氣,傳說,他不是靠祖上蒙蔭,全靠自己一點一點積累功勞,爬到了南境第一侯爺的位置。

    秦陽終於切身感受到這位神侯的手腕了。

    這仇肯定是結下了,恩怨也結下了。

    三身寶術的邪門,秦陽早已經見過不少次了,修成此法的人,沒有一個有好結果的。

    自己得到的三身術,版本也不止一個了,每一個都會有不一樣的地方。

    但有一點秦陽可以確定,黃泉宗主死前,被仡樓抓住死穴將其重創,現在九指神侯想要得到黃泉宗主的記憶,就沒那麼容易了,只有親自接觸到,才有可能找回一些不完全的記憶。

    黃泉宗主在南蠻之地這麼多年,又偽裝成魔教教主這麼多年,他知道的情報,隨便一樣,可能對於九指神侯來說,都是至關重要。

    更重要的,黃泉宗主也不是傻子,他在最後已經知道了自己輸在哪一步上,說不定也會知道了一切的關鍵是什麼。

    自己必須要在九指神侯出手之前,超度了黃泉宗主,抹去所有的一些,半點信息都不給他留下。

    可真的來到這裡的時候,秦陽卻又有些遲疑了。

    前兩天,後續的處理還未結束,所有人都是緊繃著神經,尤其是全力注意著南境的情況。

    就算是黑黎的仡樓大佬,都沒閒著,就等著九指神侯做什麼。

    若他敢來南蠻之地,絕對不會讓他活著回去。

    南境的確有異動,神朝的大軍有了調動的跡象,南境之內的那些家族門派,也都有些難以掩飾的異樣,有些是緊閉山門,有些是活動忽然變得頻繁,這些都是無法掩飾的。

    可自從黃泉宗主身隕,他一人竊據兩派掌門的秘密,也洩露了之後。

    南境的異動,瞬間就消失不見了。

    九指神侯更是一點舉兵的意思都沒有,甚至還參加了一個門派掌門的三千歲壽宴。

    現在所有人都以為他放棄了,一切都恢復了平靜。

    就算是仡樓大佬他們,也都認為九指神侯現在但凡是有點理智,都不會有絲毫動作,甚至他還會撇清南蠻之事跟他之間的聯繫。

    唯獨秦陽覺得不會,這人費盡心機,不可能在失敗之後,什麼都不做了。

    如同秦陽覺得一些信息的重要性一樣,秦陽覺得,這位九指神侯也是如此。

    哪怕不幹別的,他也會拿回化身的記憶。

    仡樓沒有點明莫霆流是化身這件事,是因為三身寶術是禁忌,秦陽也沒有隨便亂說,那是因為這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整個南蠻之地,知道這件事的,屈指可數。

    而這,也是為什麼正常入葬,可門內卻沒幾個人前來,外人也沒人前來弔唁的原因。

    這口黑鍋,還是在莫霆流身上揹著,所有人都以為莫霆流乾的,而不是化身乾的。

    秦陽邁步上前,看著棺材裡的莫霆流屍身,伸出手掰開他放在腹部的手,將那封舊信,塞進他的手中,口中喃喃自語。

    “人死債消,這封信,應該就是你生前唯一的一封信了吧,若無必要,你也不會拿出這封信,而不是別的……”

    觸碰到的瞬間,感覺到技能可以施展之後,確認了莫霆流已經死了,秦陽一顆心也放下了不少。

    可是此刻,卻強忍著沒有動手。

    方才站在九指神侯的角度上,來看待這件事,秦陽才忽然驚覺了一件事。

    他能超度了莫霆流,抹去所有的記憶,抹去所有的痕跡,讓九指神侯所有得來的消息,只能通過別的地方得來,而不能得到莫霆流的記憶,甚至也不能得到莫霆流的一些想法。

    看似一勞永逸,可站在對方的角度上看,秦陽才忽然發現另外一件事。

    那就是超度這件事本身,什麼都沒有本身,就成了唯一的痕跡了。

    他現在才有機會來接觸到莫霆流的屍身,而別人,那些屈指可數來弔唁的人,是不是就有九指神侯的人。

    是不是現在就有人在等著呢,等著看誰來抹去這些痕跡。

    若對方在這個時候,發現了痕跡被抹除的乾乾淨淨。

    矛頭直指他秦陽呢。

    秦陽驚覺之後,才明白過來,自己也是個凡人,也和普通人一樣,都會按照正常人的想法那樣去思考。

    知道了莫霆流是化身的人,只有那麼幾個。

    仡樓肯定是知道,九指神侯可以從屍身上得到什麼,所以他出手了。

    而自己曾經利用技能,抹去過痕跡,就在黑林海的時候,那時候為了保險,為了怕人追查到自己,所以利用了技能。

    那個時候的自己偽裝了身份,行動也太過可疑,必然會有人來追查,可是他們註定什麼都查不到。

    若對方知道了,南蠻之地會有這麼一個人,擁有這種手段呢?

    在莫霆流死後,這個人,必然會第一時間來抹去化身留下的東西。

    這才是正常人的想法,正常人會想到的東西,當局者迷的時候,會立刻去做的事情。

    秦陽反過來想了一番之後,果斷放棄了現在就超度了莫霆流。

    實在是技能的效果太好了,超度完之後,真的是一片空白,什麼都不會留下。

    秦陽自己也曾經用欽天寶鑑試驗過,這個特徵著實有點明顯了。

    思忖再三之後,秦陽放開了手,轉而去看了一眼魯促仁。

    說起來,最不應該死的,就是魯促仁,他什麼都沒做,只是盡心盡力的做好了第一真傳而已。

    看到魯促仁面頰上的一道劍痕,秦陽嘆了口氣,拿出工具,給他補全了遺容,順手看了看他是不是真的死了。

    弄完這些之後,秦陽轉身離開,根本沒有再做停留。

    相比被九指神侯拿到記憶的危險,被九指神侯知道了自己擁有超度的手段,則更加危險。

    兩相害取其輕,只能冒險一下,順便看看,自己的顧慮是不是真的會出現,九指神侯是不是真的,會在別人都以為他不會出現的時候,悄悄出現。

    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七天的弔唁,很快就結束了。

    入葬儀式,也隨之開始。

    莫霆流可以被安葬到祖地,是因為莫霆流在位的這些年,的確為黃泉魔宗做了不少,起碼黃泉魔宗從來沒吃過什麼虧,整體上還是在向上爬的。

    可之前的事情,在黃泉魔宗,屬於叛宗之罪,出賣黃泉魔宗的行為,又罪無可恕。

    最後還是崔老祖站出來說話了,才讓莫霆流能入祖地,卻不能用宗主的待遇入葬,只能用一個普通弟子的規格。

    抬棺扶靈的人,只有趙榮輝。

    他跟魯促仁不一樣,他覺得莫霆流做錯了,就不會出手幫忙送死,但又覺得畢竟有師徒的名分,此刻為莫霆流抬棺扶靈,也是應該。

    他一人扛著棺材,從靈堂直奔祖地而去,後面跟著一些來送行的人。

    一行人離去之後,靈堂裡空空蕩蕩,只見一個已經快要老死的老者,打理著靈堂,將一應物品都收了起來,直到收起角落裡一面銅鏡的時候。

    老者努力睜開眼睛,拿出一面銀鏡,渾濁的目光望著銀鏡,只見銀鏡上浮現出一幅幅畫面,如同將靈堂內前幾日發生的事情,全部倒著放了一遍一般。

    短短几個呼吸,銀鏡上的畫面消散,老者喘了口粗氣,收拾完東西,趔趄著離開。

    到了魔宗內部一個偏僻的小院裡,老者躺在椅子上,呼吸都開始變得衰弱。

    “田伯,你在不在,我給你送點東西……”

    門外,一個年輕弟子,喊了一聲推門進來。

    老者不由分說,將銀鏡塞到他手中。

    “想辦法送出去吧,老朽的壽元已經耗盡,也算是為大人最後出一點力,告訴大人,一切都正常。”

    說完這句話,老者艱難的吐出一口氣,生機決斷,沒了聲息。

    年輕人接過銀鏡,將其收起之後,面帶悲色,重重的點了點頭。

    片刻之後,年輕人去而復返,帶著幾個人來到老者的小宅院,其中一箇中年人看著老者屍身,長嘆一聲。

    “原本以為老田還能活個一年半載的,沒想到,這人啊,說沒就沒了,哎,都別看了,來搭把手,給安葬了吧……”

    一個沒什麼天賦,到了老死,也不過三元境界,只是處理雜事伺候人,連弟子的名分都沒有的糟老頭子,沒人會去在意的。

    甚至他死了,都不會有幾個人知道。

    秦陽自然也不知道,他忽然不按照正常人思維走了一次,還真有人蹲點呢。

    對方也知道,弔唁的這幾天,來人複雜,是抹去痕跡最好的機會。

    秦陽沒有超度了莫霆流,自然而然的,那位毫不起眼的老頭,耗盡了最後一點壽元,催動寶物之後,就可以輕而易舉的回溯前幾日的事情。

    就在魔宗內將莫霆流和魯促仁帶入祖地下葬的時候,那面看似普通的銀鏡,也已經被年輕的弟子,趁著出去辦事的時候,帶了出去。

    輾轉之後,在那座簡陋的地宮之中,一個黑衣人跪伏在地,手中捧著一面銀鏡,那張輿圖之前,有一個人形虛影浮現。

    “大人,黃泉宗主已經下葬,門內的探子,也耗盡了壽元,以寶物回溯前幾日,一切正常,無人出手抹去痕跡,大人讓屬下關注的那幾人,都跟此無關係。”

    “知道了,你下去吧。”

    ……

    另一邊,秦陽自黃泉祖地回來,看到原本的靈堂,已經拆掉了那些白布白幡,靈位也被搬走了,曾經的宗主,留下的最後一點存在的印記,也這麼沒了。

    魔宗的人,怕是有不少都對宗主的所作所為,頗有怨言了,不然的話,何至於棺材剛走,就拆了靈堂。

    趙榮輝望著空蕩蕩,看不出半點靈堂樣子的大堂,轉頭看了一眼大堂周圍的人。

    “誰把這拆了?”

    一句話,那些還在打掃外圍的弟子,頓時齊刷刷的面色一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