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萬隻熊貓 作品

第三百五十四章 關於恥辱

    至於那些赫哲、鄂倫春、達斡爾、索倫邊民根本聽不懂漢話,他們看到北海軍軍威赫赫,隊列嚴整,比朝廷的兵馬強的不是一星半點兒,都是嘖嘖稱奇,不住的讚歎;幾個熊孩子還往北海軍的隊伍裡跑,或是跟在隊列邊學著走步。

    一個索倫人道:“這兵看著著實威風,就是不知道俸祿怎麼樣。”

    另一個鄂倫春人道:“是啊,要是跟朝廷一樣,一月給二兩還管飯分地,我也跟他們去打羅剎。”

    此時一名站在他們身後的巴爾克村獵人插嘴道:“我聽說比朝廷強多了,新兵一個月十兩,一天三頓管飽,當兵一年,家裡還分五十畝地。要不是家裡老婆孩子一大堆走了沒人照顧,我早就去了!”

    “啊?!”周圍的人都覺得難以置信,心說這還是大兵嗎?這不成大爺了!

    一個時辰後。

    水師營衙署的後堂裡,米士朗掃了眼李弼左右臉頰上的刺字,微笑著問道:“你就是李先生?”

    李弼知道米士朗在看什麼,他的臉一下變得漲紅,面帶羞愧道:“不敢。小人只是在官學教些漢文,勉強餬口而已。”

    六月的天氣,李弼也沒法用布遮住臉,屋內明亮的光線讓他臉頰上的刺字十分清晰。來了黑龍江城好幾年了,本地人對他這樣的流放犯已經見怪不怪。要是有學問的,一般也不會受到苛責;可對於那些殺人犯、盜竊犯、乃至忤逆不孝的流放者,不管是大人小孩,都是極為看不起的。

    李弼再如何適應,可他畢竟是個貢舉出身的官員;身為讀書人,黥面刺字所帶來的的強烈恥辱感,無時無刻不在折磨著他。

    明代的時候,《大明律》規定對謀逆者的家屬刺字,而盜竊犯只是在小臂上刺字。滿清入關後,又恢復了這一宋代刑罰。而且從雍正七年以後是左右臉都要刺字;左臉刺罪名,右臉刺流放地。而這也是很多被流放到東北的官員和文人除了當差外,其他時間往往閉門不出的原因。

    比如跟李弼一起流放黑龍江,也是“甘肅冒賑案”犯官之一的章汝南,自從到了齊齊哈爾後,一天到晚都不出門。戶部侍郎保泰仰慕其學問人品,數次想請其到官學任教,章汝南就是不去;甚至連好心人的賙濟也不要。

    這次要不是因為抵抗羅剎,傷兵太多需要救治,李弼也是不肯出門的。

    “請坐吧。”米士朗看對方手足無措的樣子,示意他坐下說話,李弼拱手道了句“不敢”,米士朗也就沒再勉強。

    他微笑著說道:“李先生不用緊張。先生既然在官學教書,是不是也懂滿文?”

    李弼道:“這個自然懂一些,不過只是略懂,並不精通。”

    “那太好了,我們正缺少先生這樣的人。我想請李先生寫兩份告示,用滿漢文字書寫,並幫著通報全城居民。”

    “這個應該沒問題,請將軍吩咐便是。”

    米士朗點點頭,起身走到門口對外面喊了一句“郭大路來了沒有?”

    話音剛落,李弼只聽門外有人應了一聲“到!”,隨即走進來一個年輕人。

    李弼斜眼打量,只見此人看上去十分年輕身材中等,穿著一身北海軍那種花花綠綠的短衫和褲子,腳上穿著一雙黑色的矮腰皮靴;頭髮也是理成跟米士朗一樣的寸許短髮,面頰無須,顯得很是精幹。

    米士朗向郭大路介紹道:“這位是李先生,以前在城裡的官學當老師,他精通滿漢文字,我讓他跟著你做事。你需們幹部隊需要寫什麼告示就讓李先生幫你們好了。”

    “是!”郭大路沒有廢話,馬上立正敬禮。

    李弼衝郭大路拱手行禮,之後便心懷忐忑的跟著出了後堂,來到水師營內的一間公事房外。還沒進門,就聽見公事房裡嘰嘰喳喳的說話聲;等他跟著郭大路進了屋,才發現公事房裡不光是有兩個男的,甚至還有兩個女孩子,驚訝的下巴掉在了地上。

    幾個年輕人的歲數看著都不大,穿著和郭大路一樣的衣服;男的倒還罷了,女的都梳著兩根烏黑油亮的大辮子。四人看到郭大路帶著一個生人進來,都止住了話,好奇的打量著李弼,結果這讓李弼更加羞愧,臉色都快憋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