痞徒 作品

第1127章 梅蘇特的最後一個請求


  第1127章梅蘇特的最後一個請求

  又是肆虐的暴風雪,又是被巖釘牢牢的釘在凍結的地面上,繞著一顆松樹搭建的帳篷。

  和之前不同的是,這次的帳篷裡多了六隻毛茸茸的狗子,而躺在雪橇上的梅蘇特,卻和幾百公里外的伊霍爾遭遇了極度相似的劫難——斷腿斷腳,徹底失去了繼續前進的可能。

  燃著炭火的鐵皮桶上,並不算大的鐵鍋裡熬煮著不久前交易得到的燕麥和魚肉。

  這炭火桶邊上,用樹枝隨手製作的烘烤架上倒支著一雙氈靴之外,還搭著兩塊臭烘烘的裹腳布。

  炭火桶的另一邊,披著狼皮毯子的衛燃懷裡抱著一支莫辛納甘步槍,半靠在那輛小號雪橇車上,他的嘴裡還叼著一支用鹿角做的過濾嘴,有一搭無一搭的抽著他那銀製煙盒裡僅剩的最後一顆香菸。

  這已經是這場暴風雪的第二天,如果按照歐洲人的習慣,等到第二天的這個時候,就是聖誕節之前的平安夜了。

  只不過很顯然,就算等到明天這個時候,斯大林同志恐怕大概率也不會批准那個喜歡鑽煙囪的怪老頭兒來這隱藏著無數蘇聯秘密的西伯利亞,給被困在暴風雪裡的兩個戰俘送來哪怕一根羽毛的聖誕禮物。

  當然,如果聖誕老人真的來了,此時昏昏欲睡的衛燃恐怕會立刻劫了對方的皮口袋和雪橇車,看看能不能找出一套能支撐一場血管縫合手術的醫療器械。

  原因無他,最壞的情況還是在梅蘇特的身上出現了,那個足有臉盆大的獸夾除了打碎了他的手臂骨頭之外,終究還是傷到了血管。

  所以這才不過一天的時間,他受傷的這隻手,手肘處已經腫脹起來。

  為此,衛燃不得不將他這隻被夾板固定的手用還沒來得及用上的白床單緊緊裹上又用繩子高高的吊起來,並且額外吊著一塊包有冰雪的獸皮,對腫脹的位置進行冷敷。

  時不時的,他還得給這條胳膊腋窩處繫著的那條皮繩鬆一鬆,免得這條胳膊因為供血不足徹底壞死。

  每隔四個小時,他還需要給梅蘇特注射少量的獸用消炎藥。

  在排除直接砍掉這隻胳膊然後冒險進行火燒止血這個粗暴而且大概率必死的方法之外,眼下這一切已經是他唯一能做的了。

  在聖誕老人和斯大林同志全都指望不上的時候,衛燃目前最大的願望,便是這場暴風雪能快點停下來,讓他帶著梅蘇特儘快趕回那座石頭房子。

  那房子裡是否有醫療器械,衛燃根本不清楚。但那對涅涅茨夫妻肯定清楚能去哪弄到醫療器械——如果他們願意幫忙的話。

  不由的摸了摸屁股底下鋪著的熊皮,衛燃知道,這張熊皮和帳篷外的那兩頭馴鹿,恐怕是救下梅蘇特僅有的籌碼,前提是梅蘇特能活著回到那座石頭房子裡。

  這個時候冒險頂著暴風雪往回走,衛燃卻不敢賭,剩下的這六隻狗子是他回去的唯一希望。萬一在這暴風雪裡出現點意外,他可不確定靠自己的鼻子就能找到那座房子。

  “你還不打算出發嗎?”

  被吊著一隻胳膊的梅蘇特怔怔的看著樹幹上釋放著冰藍色刺目光芒的汽燈,幽幽的問出了他上次清醒的時候問出的問題。

  “暴風雪還沒停呢”衛燃漫不經心的答道,“餓不餓?吃點東西怎麼樣?”

  “謝謝”

  梅蘇特含糊不清的回應了一句,倔強的靠著完好的那隻手和那條腿,獨自從雪橇車上爬了起來。

  片刻之後,衛燃先給他端過來一個木頭箱子,接著又用搪瓷缸子裝滿了魚肉粥放在上面,把梅蘇特自己親手用木頭削的勺子塞到了他完好的那隻手上。

  “你爬過山嗎?”梅蘇特吃了一勺魚肉粥之後漫不經心的問道。

  “爬過”

  衛燃慢吞吞的回應對方的同時,也忍不住打了個哆嗦,腦子裡難免的想起了宛若地獄的野人山,以及那些保家衛國的匹夫朋友。

  “你爬過最高的山大概有多少米?”

  梅蘇特似乎來了些興致,聲音也稍稍大了一些,“爬上過終年積雪帶嗎?”

  “沒有”

  衛燃搖搖頭,“我沒爬過雪山,我爬過的那些山在亞熱帶,即便山頂也沒有雪,只有暴雨、叢林和能把人吸乾的螞蝗。但我在芬蘭的冬天裡”

  “那不一樣”

  梅蘇特不等衛燃說完便搖搖頭,“攀登雪山和芬蘭的冬天不一樣,山上的空氣更加稀薄,地形更加陡峭,尤其要小心雪崩。有時候,即便只是敲打巖釘帶來的震動,都會”

  “你要說什麼?”衛燃終於抬起了頭。

  梅蘇特笑了笑,放下勺子認真的說道,“你要自己翻越烏拉爾山脈,我沒去過那裡,不清楚這條山脈的具體情況,不知道最高海拔有多少,所以我只能傳授一些你肯定用的上的知識來儘量讓你活下來。”

  “不用擔心這些”

  衛燃拿起搪瓷缸子,給自己盛了一碗濃稠的燕麥粥,接著又翻出一把木頭勺子,一邊吃一邊含糊不清的說道,“我從一開始就沒打算翻越什麼烏拉爾山脈。本來,我在聽完你的計劃之後,打算在鄂畢河就和你分開的。”

  “你也有自己的計劃?”梅蘇特饒有興致的問道。

  “我打算沿著鄂畢河往南,如果運氣好,在冬天結束之前,說不定能趕到託木斯克。”

  本就是在編織謊言和希望的衛燃信心十足的攤攤手,“當然,如果願意冒險,我們其實可以等到夏天,沿著鄂畢河往北去鄂畢灣,然後找機會混上一條去歐洲的船。”

  “其實.”

  “不管沿著鄂畢河往南還是往北,不管是乘船還會翻過雪山,也不管你還是我。”衛燃看著對方,換上德語認真的說道,“首先要活下來,然後才有機會去試試。”

  “好”梅蘇特遲疑了片刻,又用德語補了一聲“謝謝”。

  “吃飯吧”

  衛燃主動結束了話題,欲言又止的梅蘇特張張嘴,最終沒有繼續問出內心的一些問題。

  這一夜,勉強吃了些東西的梅蘇特睡的還算踏實,就連帳篷外的暴風雪,等到後半夜的時候都小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