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蜜桃味 作品
60、第 60 章
整個年假, 溫檸都跟沈屹貓在開足了暖氣的室內。
外面寒風呼嘯，兩人坐在柔軟的羊毛地毯上看書，看電影, 玩遊戲。
等什麼時候飄起了雪花，再往房間裡看去，就會看到書和手柄被丟棄在一旁，兩人親密相擁, 在地上滾過幾圈, 膩歪在一起。
冬日過去，掛在枝頭的雪漸漸消融, 石榴樹抽出新芽。
很快就到了清明時節。
春雨紛紛，車玻璃外雨刷來回掃動，一輛黑色奔馳行駛在瀝青路上。
山中雨霧朦朧，繁密的樹林被雨水洗過, 樹葉愈發蒼翠，葉尖滴下的水珠彷彿都是濃郁的綠色。
車子停在山腳下，駕駛位下來一個高大清瘦的男人，淨長指骨撐一把黑傘, 繞到車子另一邊, 穿著黑裙的女人從車裡走出來。
這是溫檸第一次來這座陵園。
沈屹母親的墓碑就在這裡。
穿過一座座相似的石碑, 兩人停在陵園東南角，單獨的一座墓前。
墓碑只有一行簡單的碑文，上面貼著女人的相片, 墓碑前面乾淨的臺階上, 放著一束淺藍色的漂亮花草，有幾片花瓣被雨水衝落，在旁邊的小水坑裡打轉。
“這些應該是我爸留下的, 他經常來這裡。”沈屹解釋道。
溫檸緩緩點了點頭。
後來溫檸打著傘，沈屹彎下腰幫母親掃墓。
他沒說太多話，只沉沉地說了句:“我結婚了，現在過得很好。”
然後在那束淺藍色的勿忘我旁邊，輕輕放下一束潔白的百合。
沈屹目光復雜地看了眼石碑上的女人，收回視線，攬住溫檸的肩，把黑傘接到手裡，“走吧。”
-
南溪的春天和秋天一樣短暫，讓人來不及細細體會，氣溫便已經開始炎熱，邁入了夏天。
有天晚上，溫檸抬頭，無意間瞥見漂亮的星空，連忙招呼沈屹去院子裡看星星。
溫檸坐在鞦韆上，慢悠悠地蕩著，“難得今天天晴，星星月亮都跑出來了。”寥落星辰綴在黑藍的夜幕，像是一盞盞小燈沉入銀河。
“嗯。”沈屹立在鞦韆架旁，和她一起仰望夜空。
“哎對了，今天在科技園，我看到你了。”
沈屹微訝，“你也去了？”
溫檸點了點頭，“臨時陪客戶去的。”
“怎麼不告訴我？”
“你不是去參加行業峰會嗎，我擔心會影響你就沒說。而且我全程跟客戶待在一起，不方便看手機。”
聊了會兒天，原本習習吹來的晚風不知何時停了，院子裡的空氣很快變得悶窒。
溫檸只穿了條薄薄的絲質裙子，後背還是沁出一層汗，“外面怎麼這麼熱。”
“要不要進屋？”沈屹低頭看她。
“我想再在這裡待一會兒。”
“你等我一下。”說完，沈屹轉身進了屋。
他不知從哪翻出來一把扇子，站在身側幫她扇風。
熱氣被驅散，溫檸舒服地眯起眼睛，靠在鞦韆繩上慢悠悠盪來蕩去。
“扇這麼久了，你累不累？”
“不累。”
“休息一會兒吧，”溫檸笑著握住沈屹的手腕，入手溫涼如玉，“咦，你的手怎麼這麼涼？”
溫檸的手順著上衣下襬鑽進去，像一尾靈巧的小魚，遊過他結實分明的腹肌，輕點了兩下，“身上也好涼快。”
沈屹剛洗過澡，身體還帶著未乾的潮意，溫度微涼。
他的手插`進她柔順的髮絲輕撫，低頭專注地凝望著她。
繁星夜空浩瀚，溫檸一抬眸，就撞進一雙比星夜還要深邃的漆黑眼眸。
她笑意愈濃，嬌小的腳搭在他小腿，上下游移摩挲。
沈屹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胸中熱意上湧，身上的涼意很快就消失無蹤。
他側著頭，輕輕印上她的唇，輾轉含`吮。
清凝的月輝灑落，溫檸水眸迷離，瑩潤白皙的肩好似披上一層流動的輕紗，美得讓人挪不開眼。
沈屹虔誠地吻上去，留下屬於自己的印記。
呼吸交錯間，懷裡的溫檸輕聲問:“大門關好了嗎？”
沈屹眸光幽深，低低“嗯”了聲，繼續低頭堵她的唇。
扇子掉到鞦韆下，落在親密相擁的影子中央。
-
從前溫檸總是忙碌的，離開公司也很少全然放鬆。
跟沈屹結婚後，她才逐漸讓自己慢下來，盡情享受閒暇時虛度光陰的樂趣。
她和沈屹在一起，度過了一個完整的四季。
這天晚上，溫檸敷完面膜，去衛生間洗了把臉。
出來的時候，看到沈屹靠坐在床頭看書。
溫檸回到床上，盤腿坐在柔軟的被子裡，笑意盈盈地看向他，“乞乞，你這一年都看了多少本書了？起碼能去考個營養師資格證了吧？”說不定還能當半個家庭醫生。
“也沒看很多。”沈屹小幅度地彎了彎唇，合上書放到一邊，溫和地說道:“你打算睡了嗎？”
“先等等，我有件事跟你說。”
沈屹坐到她身邊，視線習慣性地落在她身上，“什麼事？”
溫檸眨了下眼，“明天，你有空陪我去趟醫院嗎？”
沈屹心裡一緊，連忙握住她的手，“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跟他緊張的態度相比，溫檸卻顯得雲淡風輕，“你這麼緊張幹什麼？我沒有不舒服，就是去做個檢查。”
沈屹還是不放心地追問:“什麼檢查？”
“驗血，查一下hcg。”
溫檸說完，沈屹愣在原地，過了半分鐘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這個檢查意味著什麼。
他整個人被巨大的喜悅籠罩，眼睛亮起，心撲通撲通跳得飛快。
只是擔心會給溫檸壓力，沈屹深呼吸了兩下，努力平復好自己的情緒，強自鎮定地說道:“好。明天早上我們去醫院。”
沈屹一整夜沒睡。
第二天，他帶溫檸去了醫院。
從診室出來的時候，沈屹整個人都有種巨大的不真實感，腳步輕飄飄的，連路都沒看好，差點就撞上玻璃。
幸好溫檸及時拉住他，好笑地說道:“看著點路啊，乞乞。”
沈屹扣住她的手，心緒激動有很多話要說，可到了嘴邊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最後只是小心地將溫檸抱進懷裡，掌心在她後背輕輕拍了又拍。
溫檸能猜到他心裡在想什麼。
之前，她見過沈屹私下裡去醫院做檢查，換不同醫院查了一遍又一遍，但從來沒和她提起過。
這隻傻兔子，一遇到事情，就總覺得問題出在他身上。
溫檸回抱住他，“這下你之前看的那些書，可以派上用場了。”
沈屹這一年每天都在學孕期的注意事項，三餐營養搭配，常見問題的應對等等。
他做了那麼多準備，總算是沒有白做。
沈屹眼眶發熱，嗓音艱澀地承諾道:“我會照顧好你的。”
回去的時候，開車前，溫檸見沈屹正拿著手機打字，不免心生好奇，“你跟誰說話呢？”
沈屹傾身過去幫她繫好安全帶，“聞堯。我跟他說這件事。”
他剛才第一時間把這個消息告訴了聞堯:
聞堯:
沈屹:
聞堯那邊不知道是什麼情況，到現在才回復:
沈屹心情極好地關了手機，緩緩啟動車子。
-
一年後。
溫檸靠坐在床邊看文件，嬰兒床裡忽然傳來一陣啼哭。
正在外面洗衣服的沈屹連忙擦乾淨手走進來，抱起小嬰兒不太熟練地輕哄，“不哭不哭。”
哄了半天，小慕意還是哭個不停。
“怎麼了這是？”溫檸放下東西，正準備下床看看。
“你別動，別下床。”沈屹連忙制止，他也不知道女兒為什麼哭，只能猜測，“可能是餓了，我去給她衝奶粉。”
“行。”
沈屹把女兒放到溫檸身邊，走到外面客廳，忙活了好一陣子，才拿著奶瓶進來。
他試著把奶瓶喂到嘴邊，小傢伙卻偏過頭不願意喝。
看來不是餓了。
“我給她換個尿布試試。”沈屹抽了新的紙尿褲出來，手忙腳亂地幫小慕意換上。
換好之後，又抱起小孩，拍著她的後背哄了半天，“不哭了不哭了。”
折騰大半天，總算把小慕意哄得安靜下來。
沈屹正準備把她放回嬰兒床，剛接觸到軟褥，她又開始扯著嗓子哭嚎。
沈屹不敢再放手，只能繼續抱著她。
溫檸看他忙得都出汗了，伸出手，“我抱一會兒吧。”
“我自己來就行，你好好休息。”沈屹抱著小慕意在屋裡來回走動。
走了不知道多少圈，小慕意終於睡著。
沈屹以為自己可以鬆口氣，可每次一要把她放回床上，她就會突然甦醒開始哭鬧。
小孩子的心思捉摸不透，他只能抱著她走了大半個小時，整條手臂痠麻。
等折騰人的溫慕意安安靜靜地睡著，沈屹長舒了口氣，無奈地笑了笑。
溫檸衝他招手，沈屹輕手輕腳地走過來，坐在床邊，無聲地問:“怎麼了？”
“辛苦你了。”溫檸幫他揉手腕。
沈屹幫她掖了掖被角，關心道:“不辛苦。你還有哪裡不舒服嗎？”
溫檸搖了搖頭。
“那就好。”沈屹說。
溫檸看了眼鬧騰的女兒，“要不然請個保姆吧？我怕你忙不過來。”
“沒事，一開始不太熟練，慢慢就好了。”沈屹總擔心別人照顧得不如自己盡心，而且他也不希望有陌生人來打擾他們的生活。
“我先去洗衣服了。”沈屹牽住溫檸的手，親了親她的額頭。
“嗯，去吧。”
晚飯溫檸也是在床上吃的，沈屹本來想和她一起吃飯，結果剛吃了兩口，那邊溫慕意就又哭了起來。
他連忙放下筷子，抱著寶寶去隔壁換尿布。
結果這次溫慕意哭不是因為尿布，而是因為餓了。
沈屹又把她抱回床上，去客廳給她衝奶粉，試了好幾遍溫度才喂到她嘴邊。
看到女兒安靜地喝奶粉，沒再哭鬧，沈屹如釋重負。
溫檸說道:“你先過來把飯吃了吧，我抱一會兒慕意。”
沈屹怕累著溫檸，不肯讓她抱孩子。
等哄睡了女兒，他熱了熱剩菜，就算是自己的晚餐。
到了晚上，為了讓溫檸好好休息，沈屹帶著女兒去隔壁屋睡覺。
夜裡孩子總會哭好幾次，他不敢睡得太沉，女兒一哭就要立刻抱起來哄，省得吵醒溫檸。
除了做飯的時候，沈屹會把女兒交給溫檸看一會兒。
剩下的時間，基本都是他在照顧孩子。
帶孩子這種事就是熟能生巧，沒有誰生來就會，也沒誰笨到學不會。
沈屹很快就掌握了技巧，一個人就把溫檸母女倆照顧得妥帖。
-
在沈屹的悉心照料下，溫檸身體漸漸恢復，重新回歸職場。
她把雙子塔那邊的工作室暫時交到梁疏影手上，自己進了家裡的公司，在溫以棠的幫助下，用最快的速度熟悉公司業務。
溫檸的工作強度比起以前有過之無不及，沒空照看孩子，所以照顧小慕意的任務就交給了沈屹。
之前那段時間，沈屹一直休假在家，照顧愛人和孩子。
現在溫檸回去上班，他也該結束休假，回到公司。
沈屹把女兒帶到了公司照顧。
原本這件事沒幾個人知道，直到有次陳總監來找他拿合同，看到沈屹正耐心地哄睡一個孩子，這件事才迅速在全公司上下傳開。
聞堯推門走進來的時候，沈屹正在衝奶粉。
看到這一幕的聞堯:“……”
最好的兄弟突然當了爸爸，他總覺得不習慣。
不過沈屹倒是很快就進入了爸爸的角色，現在衝奶粉換尿布樣樣精通。
聞堯放緩腳步走近嬰兒車，看到溫慕意乖乖躺在裡面，正舉起小拳頭抓嬰兒車上掛的玩具。
看她沒在睡覺，聞堯才放心地出聲:“哎沈屹，你知不知道你在公司帶孩子的消息，已經在所有公司群傳遍了？”
沈屹一點點試著水溫，滿不在意地回答:“不知道。”
知道了他也不在乎。
他照顧自己孩子天經地義，有什麼好傳的。
“你們倆幹嘛不請保姆？你自己帶多費勁啊。”聞堯嘴上這麼說著，手上卻不由自主地拿起小黃鴨，開始逗小孩玩。
沈屹拿著奶瓶走過來，“自己帶放心。”
剛才還安靜乖巧的溫慕意，這會兒忽然扯著嗓子開始哭。
聞堯被嚇了一跳，“她怎麼了？”
“肯定是被你嚇到了。”沈屹放下奶瓶，連忙過來把小嬰兒抱到懷裡，熟練地晃了幾下，哄得她哭聲漸小。
“我？我長這麼帥會嚇到你女兒？你在開玩笑吧。”
沈屹抬睫瞥了眼聞堯，突然看他哪哪都不順眼，“誰讓你染紅頭髮的。”
聞堯張大嘴巴，不敢置信地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沈屹，“我不是一直都是紅頭髮嗎？以前可沒見你有意見。”
怎麼突然就把鍋甩給他的頭髮了？這不是遷怒是什麼？
為什麼某些人當爸爸以後就開始不講道理了？
溫慕意在爸爸懷裡待了一會兒就停止了哭聲。
沈屹把她抱在懷裡，另一隻手拿奶瓶給她餵奶。
聞堯只能站在旁邊眼巴巴地看著。
沒多久，他清了清嗓子，眼饞地說道:“給我抱一下唄。”
沈屹頭也不抬，“你想得美。”
聞堯厚著臉皮走過去，“給我抱一下又不會怎麼樣，看把你小氣的。”
他伸出手指戳了戳小嬰兒的手，被她好奇地抓住。
聞堯頓時得意地咧嘴笑開了，“看到了吧，小慕意喜歡我。人家剛才哭是因為餓了，跟我頭髮有什麼關係。”
他低頭向小慕意告狀，“你爸嫉妒叔叔長得帥，老針對我。”
“給我抱一下。”聞堯又提了一次。
沈屹眼神有些不信任，“你小心點兒。”
“放心吧，我抱過小孩，有經驗。”
沈屹小心地把孩子交給聞堯，“托住脖子，抱好了。”
聞堯按照他說的做，屏住呼吸，緊張地把嬰兒抱在懷裡。
軟綿綿的一團抱在臂彎，身上還有淡淡的奶香味。
他以前抱過親弟弟，明明沒這麼軟，也沒這麼香。
聞堯仔細觀察溫慕意的五官，依稀可見溫檸的影子，但她更像沈屹，長得文靜秀氣。
她的名字，也暗藏著溫檸對沈屹的喜愛。
沈屹繼續舉著奶瓶喂女兒，“你抱好了沒有？”
聞堯不捨得撒手，“這才多久，再讓我抱一會兒。”
他其實不太喜歡小孩，但只要一想到這是溫檸的女兒，對小慕意的耐心值就得到了極大的提高。
越看越覺得這孩子可愛，還招人疼。
吃飽喝足，小嬰兒睏倦地打了個呵欠，閉上了眼。
聞堯動作輕柔地把她放回嬰兒車裡。
沈屹正準備去洗奶瓶，聞堯跟在他身後，壓低聲音說道:“你自己肯定忙不過來吧，我幫你照顧唄。”
“用不著你幫忙。”沈屹走進裡面的休息間，沖洗奶瓶。
聞堯從他手裡拿走奶瓶，“這玩意兒怎麼洗？你教教我。”
沈屹深深看了聞堯一眼，長睫低垂，遮住眼中複雜情緒。
在心底嘆了口氣，他低聲開口:“用刷子輕輕刷，再用消毒器消毒。”
“好嘞。”聞堯笨拙地用刷子清洗奶瓶內壁，然後放到專門的奶瓶消毒器裡進行消毒。
從那以後，聞堯就經常來辦公室找沈屹，幫他照顧小孩。
有時候沈屹去開會，或者去其他公司見客戶，聞堯就自告奮勇地擔負起照顧溫慕意的責任。
原本沈屹自己一個人照顧孩子，還要兼顧工作，有些忙不過來。
有了聞堯的加入，他輕鬆了不少。
-
這天，溫檸晚上有應酬，很晚才結束。
她正準備自己打車回去，一打開手機，就看到沈屹之前發來的消息，問她有沒有結束，過來接她。
溫檸給他回了個:
然後發去定位。
揉了揉發暈的太陽穴，在路口站了還不到半分鐘，就有一輛熟悉的車開了過來，停在她面前。
沈屹開門下車，快步走過來扶住她，一靠近就聞到了濃重的酒氣，“怎麼喝這麼多？”
溫檸雖然喝得不少，但意識還保持著清醒，“怎麼這麼快就過來了？”
“我剛才在門口等著。”
她出來應酬這麼晚，沈屹當然不放心，很早就過來等了。
溫檸難掩疲憊地笑了下，“我剛從側門出來的，正好沒看到你。”
“走吧。”沈屹扶著她坐進副駕駛，俯身幫她繫上安全帶，脫了外套罩在她身上。
他從另一側上了車，啟動車子駛入馬路。
溫檸靠著椅背閉目養神，看上去累壞了。
等紅燈的時候，沈屹透過後視鏡看了她一眼，不由得有些心疼。
進了家裡的公司，溫檸工作比以前更加拼命了，經常像這樣忙到很晚才回家。
沈屹知道她事業心強，所以從不在這些事上干擾她的決定。
而他和溫檸不在同一行業，能做的有限，只能照顧好慕意，讓她沒有後顧之憂。
快到家的時候，溫檸才悠悠轉醒，眼眸微眯，“慕意呢？送媽媽那邊了嗎？”
“沒有，她在家。”
“你出來接我，那誰在照顧她？”
“……聞堯。”
溫檸捏了捏眉心，以為自己聽錯了，“誰？”
“聞堯。”沈屹轉動方向盤，車子拐進衚衕，兩道光柱掃過斑駁的牆面，“他過來找我說正事，我就託他幫忙照顧慕意。”
“他會照顧孩子嗎？”溫檸表示懷疑。
“會的，你放心。在公司就是我們兩個一起照顧。”
溫檸忽然覺得自己可能喝醉了。
不然怎麼會聽到，老公跟初戀男友一起照顧孩子這樣魔幻的話。
車子停下，溫檸披著沈屹的外套下車，往家裡走去。
一天沒見到慕意，難免想念。
走進院子，就看到客廳窗戶漏出暖黃的光暈。
溫檸加快腳步，推開了客廳的門，一眼就看到坐在地墊上的紅髮男人，正扒在搖籃車旁邊，手裡拿著玩具逗小孩，“慕意，這是小鴨子，嘎嘎。小鴨子會嘎嘎叫。”
溫檸忍不住笑了，精緻的眉眼霎時變得生動。
聞堯聽到笑聲，循聲看向門口，見溫檸回來，聯想起自己剛才說的話，耳朵迅速充血變紅，怔怔望著她。
他剛才說了好傻的話，居然被她聽到了。
很快，沈屹也走過來，聞堯連忙收回看向溫檸的視線，改為低頭看溫慕意。
溫檸身上都是酒味，怕驚著孩子，先進臥室洗澡。
路過聞堯身邊的時候，她笑意嫣然地說了句:“謝了。”
聞堯繃著臉，酷酷地回應:“不用謝。”
溫檸洗完澡出來，擦了擦頭髮，去客廳看女兒。
她看孩子的時間不算多，但慕意最黏的就是她，一看到她就伸手要抱抱。
溫檸抱起女兒，躺在地毯上玩舉高高，逗得小慕意彎起眼睛笑。
聞堯和沈屹坐在兩邊，一人拿著一個玩具，陪她一起玩。
看了眼時間，溫檸衝沈屹抬了抬下巴，問道:“是不是該餵奶了？”
“嗯。”沈屹站起身。
聞堯登時僵直了身子，眼神遊移，尷尬地打算回避，“那個，時候不早，我就先走了。”
溫檸正用鼻尖碰了碰女兒的鼻尖，笑著逗她玩，轉頭對聞堯說道:“這麼晚了你回去多不方便，留下來住一晚吧。”畢竟聞堯還幫忙看了一晚上孩子，總不能利用完就趕他走。
“……行，那就打擾了。”聞堯不自在地背過身，盯著客廳一角，想著該用什麼理由離開暫避。
沈屹很快回來，手裡拿著個熟悉的淺藍色奶瓶，遞到溫檸手裡。
聞堯視線追隨沈屹，看到他將女兒接到懷裡抱著，溫檸拿著奶瓶，溫溫柔柔地喂女兒吃飯。
這才知道自己想錯了，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脖子。
三個人一起鬨孩子，等後來溫慕意睡覺，溫檸和沈屹回房間休息，聞堯也回了隔壁客房。
外面寒風呼嘯，兩人坐在柔軟的羊毛地毯上看書，看電影, 玩遊戲。
等什麼時候飄起了雪花，再往房間裡看去，就會看到書和手柄被丟棄在一旁，兩人親密相擁, 在地上滾過幾圈, 膩歪在一起。
冬日過去，掛在枝頭的雪漸漸消融, 石榴樹抽出新芽。
很快就到了清明時節。
春雨紛紛，車玻璃外雨刷來回掃動，一輛黑色奔馳行駛在瀝青路上。
山中雨霧朦朧，繁密的樹林被雨水洗過, 樹葉愈發蒼翠，葉尖滴下的水珠彷彿都是濃郁的綠色。
車子停在山腳下，駕駛位下來一個高大清瘦的男人，淨長指骨撐一把黑傘, 繞到車子另一邊, 穿著黑裙的女人從車裡走出來。
這是溫檸第一次來這座陵園。
沈屹母親的墓碑就在這裡。
穿過一座座相似的石碑, 兩人停在陵園東南角，單獨的一座墓前。
墓碑只有一行簡單的碑文，上面貼著女人的相片, 墓碑前面乾淨的臺階上, 放著一束淺藍色的漂亮花草，有幾片花瓣被雨水衝落，在旁邊的小水坑裡打轉。
“這些應該是我爸留下的, 他經常來這裡。”沈屹解釋道。
溫檸緩緩點了點頭。
後來溫檸打著傘，沈屹彎下腰幫母親掃墓。
他沒說太多話，只沉沉地說了句:“我結婚了，現在過得很好。”
然後在那束淺藍色的勿忘我旁邊，輕輕放下一束潔白的百合。
沈屹目光復雜地看了眼石碑上的女人，收回視線，攬住溫檸的肩，把黑傘接到手裡，“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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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溪的春天和秋天一樣短暫，讓人來不及細細體會，氣溫便已經開始炎熱，邁入了夏天。
有天晚上，溫檸抬頭，無意間瞥見漂亮的星空，連忙招呼沈屹去院子裡看星星。
溫檸坐在鞦韆上，慢悠悠地蕩著，“難得今天天晴，星星月亮都跑出來了。”寥落星辰綴在黑藍的夜幕，像是一盞盞小燈沉入銀河。
“嗯。”沈屹立在鞦韆架旁，和她一起仰望夜空。
“哎對了，今天在科技園，我看到你了。”
沈屹微訝，“你也去了？”
溫檸點了點頭，“臨時陪客戶去的。”
“怎麼不告訴我？”
“你不是去參加行業峰會嗎，我擔心會影響你就沒說。而且我全程跟客戶待在一起，不方便看手機。”
聊了會兒天，原本習習吹來的晚風不知何時停了，院子裡的空氣很快變得悶窒。
溫檸只穿了條薄薄的絲質裙子，後背還是沁出一層汗，“外面怎麼這麼熱。”
“要不要進屋？”沈屹低頭看她。
“我想再在這裡待一會兒。”
“你等我一下。”說完，沈屹轉身進了屋。
他不知從哪翻出來一把扇子，站在身側幫她扇風。
熱氣被驅散，溫檸舒服地眯起眼睛，靠在鞦韆繩上慢悠悠盪來蕩去。
“扇這麼久了，你累不累？”
“不累。”
“休息一會兒吧，”溫檸笑著握住沈屹的手腕，入手溫涼如玉，“咦，你的手怎麼這麼涼？”
溫檸的手順著上衣下襬鑽進去，像一尾靈巧的小魚，遊過他結實分明的腹肌，輕點了兩下，“身上也好涼快。”
沈屹剛洗過澡，身體還帶著未乾的潮意，溫度微涼。
他的手插`進她柔順的髮絲輕撫，低頭專注地凝望著她。
繁星夜空浩瀚，溫檸一抬眸，就撞進一雙比星夜還要深邃的漆黑眼眸。
她笑意愈濃，嬌小的腳搭在他小腿，上下游移摩挲。
沈屹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胸中熱意上湧，身上的涼意很快就消失無蹤。
他側著頭，輕輕印上她的唇，輾轉含`吮。
清凝的月輝灑落，溫檸水眸迷離，瑩潤白皙的肩好似披上一層流動的輕紗，美得讓人挪不開眼。
沈屹虔誠地吻上去，留下屬於自己的印記。
呼吸交錯間，懷裡的溫檸輕聲問:“大門關好了嗎？”
沈屹眸光幽深，低低“嗯”了聲，繼續低頭堵她的唇。
扇子掉到鞦韆下，落在親密相擁的影子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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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前溫檸總是忙碌的，離開公司也很少全然放鬆。
跟沈屹結婚後，她才逐漸讓自己慢下來，盡情享受閒暇時虛度光陰的樂趣。
她和沈屹在一起，度過了一個完整的四季。
這天晚上，溫檸敷完面膜，去衛生間洗了把臉。
出來的時候，看到沈屹靠坐在床頭看書。
溫檸回到床上，盤腿坐在柔軟的被子裡，笑意盈盈地看向他，“乞乞，你這一年都看了多少本書了？起碼能去考個營養師資格證了吧？”說不定還能當半個家庭醫生。
“也沒看很多。”沈屹小幅度地彎了彎唇，合上書放到一邊，溫和地說道:“你打算睡了嗎？”
“先等等，我有件事跟你說。”
沈屹坐到她身邊，視線習慣性地落在她身上，“什麼事？”
溫檸眨了下眼，“明天，你有空陪我去趟醫院嗎？”
沈屹心裡一緊，連忙握住她的手，“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跟他緊張的態度相比，溫檸卻顯得雲淡風輕，“你這麼緊張幹什麼？我沒有不舒服，就是去做個檢查。”
沈屹還是不放心地追問:“什麼檢查？”
“驗血，查一下hcg。”
溫檸說完，沈屹愣在原地，過了半分鐘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這個檢查意味著什麼。
他整個人被巨大的喜悅籠罩，眼睛亮起，心撲通撲通跳得飛快。
只是擔心會給溫檸壓力，沈屹深呼吸了兩下，努力平復好自己的情緒，強自鎮定地說道:“好。明天早上我們去醫院。”
沈屹一整夜沒睡。
第二天，他帶溫檸去了醫院。
從診室出來的時候，沈屹整個人都有種巨大的不真實感，腳步輕飄飄的，連路都沒看好，差點就撞上玻璃。
幸好溫檸及時拉住他，好笑地說道:“看著點路啊，乞乞。”
沈屹扣住她的手，心緒激動有很多話要說，可到了嘴邊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最後只是小心地將溫檸抱進懷裡，掌心在她後背輕輕拍了又拍。
溫檸能猜到他心裡在想什麼。
之前，她見過沈屹私下裡去醫院做檢查，換不同醫院查了一遍又一遍，但從來沒和她提起過。
這隻傻兔子，一遇到事情，就總覺得問題出在他身上。
溫檸回抱住他，“這下你之前看的那些書，可以派上用場了。”
沈屹這一年每天都在學孕期的注意事項，三餐營養搭配，常見問題的應對等等。
他做了那麼多準備，總算是沒有白做。
沈屹眼眶發熱，嗓音艱澀地承諾道:“我會照顧好你的。”
回去的時候，開車前，溫檸見沈屹正拿著手機打字，不免心生好奇，“你跟誰說話呢？”
沈屹傾身過去幫她繫好安全帶，“聞堯。我跟他說這件事。”
他剛才第一時間把這個消息告訴了聞堯:
聞堯:
沈屹:
聞堯那邊不知道是什麼情況，到現在才回復:
沈屹心情極好地關了手機，緩緩啟動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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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後。
溫檸靠坐在床邊看文件，嬰兒床裡忽然傳來一陣啼哭。
正在外面洗衣服的沈屹連忙擦乾淨手走進來，抱起小嬰兒不太熟練地輕哄，“不哭不哭。”
哄了半天，小慕意還是哭個不停。
“怎麼了這是？”溫檸放下東西，正準備下床看看。
“你別動，別下床。”沈屹連忙制止，他也不知道女兒為什麼哭，只能猜測，“可能是餓了，我去給她衝奶粉。”
“行。”
沈屹把女兒放到溫檸身邊，走到外面客廳，忙活了好一陣子，才拿著奶瓶進來。
他試著把奶瓶喂到嘴邊，小傢伙卻偏過頭不願意喝。
看來不是餓了。
“我給她換個尿布試試。”沈屹抽了新的紙尿褲出來，手忙腳亂地幫小慕意換上。
換好之後，又抱起小孩，拍著她的後背哄了半天，“不哭了不哭了。”
折騰大半天，總算把小慕意哄得安靜下來。
沈屹正準備把她放回嬰兒床，剛接觸到軟褥，她又開始扯著嗓子哭嚎。
沈屹不敢再放手，只能繼續抱著她。
溫檸看他忙得都出汗了，伸出手，“我抱一會兒吧。”
“我自己來就行，你好好休息。”沈屹抱著小慕意在屋裡來回走動。
走了不知道多少圈，小慕意終於睡著。
沈屹以為自己可以鬆口氣，可每次一要把她放回床上，她就會突然甦醒開始哭鬧。
小孩子的心思捉摸不透，他只能抱著她走了大半個小時，整條手臂痠麻。
等折騰人的溫慕意安安靜靜地睡著，沈屹長舒了口氣，無奈地笑了笑。
溫檸衝他招手，沈屹輕手輕腳地走過來，坐在床邊，無聲地問:“怎麼了？”
“辛苦你了。”溫檸幫他揉手腕。
沈屹幫她掖了掖被角，關心道:“不辛苦。你還有哪裡不舒服嗎？”
溫檸搖了搖頭。
“那就好。”沈屹說。
溫檸看了眼鬧騰的女兒，“要不然請個保姆吧？我怕你忙不過來。”
“沒事，一開始不太熟練，慢慢就好了。”沈屹總擔心別人照顧得不如自己盡心，而且他也不希望有陌生人來打擾他們的生活。
“我先去洗衣服了。”沈屹牽住溫檸的手，親了親她的額頭。
“嗯，去吧。”
晚飯溫檸也是在床上吃的，沈屹本來想和她一起吃飯，結果剛吃了兩口，那邊溫慕意就又哭了起來。
他連忙放下筷子，抱著寶寶去隔壁換尿布。
結果這次溫慕意哭不是因為尿布，而是因為餓了。
沈屹又把她抱回床上，去客廳給她衝奶粉，試了好幾遍溫度才喂到她嘴邊。
看到女兒安靜地喝奶粉，沒再哭鬧，沈屹如釋重負。
溫檸說道:“你先過來把飯吃了吧，我抱一會兒慕意。”
沈屹怕累著溫檸，不肯讓她抱孩子。
等哄睡了女兒，他熱了熱剩菜，就算是自己的晚餐。
到了晚上，為了讓溫檸好好休息，沈屹帶著女兒去隔壁屋睡覺。
夜裡孩子總會哭好幾次，他不敢睡得太沉，女兒一哭就要立刻抱起來哄，省得吵醒溫檸。
除了做飯的時候，沈屹會把女兒交給溫檸看一會兒。
剩下的時間，基本都是他在照顧孩子。
帶孩子這種事就是熟能生巧，沒有誰生來就會，也沒誰笨到學不會。
沈屹很快就掌握了技巧，一個人就把溫檸母女倆照顧得妥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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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沈屹的悉心照料下，溫檸身體漸漸恢復，重新回歸職場。
她把雙子塔那邊的工作室暫時交到梁疏影手上，自己進了家裡的公司，在溫以棠的幫助下，用最快的速度熟悉公司業務。
溫檸的工作強度比起以前有過之無不及，沒空照看孩子，所以照顧小慕意的任務就交給了沈屹。
之前那段時間，沈屹一直休假在家，照顧愛人和孩子。
現在溫檸回去上班，他也該結束休假，回到公司。
沈屹把女兒帶到了公司照顧。
原本這件事沒幾個人知道，直到有次陳總監來找他拿合同，看到沈屹正耐心地哄睡一個孩子，這件事才迅速在全公司上下傳開。
聞堯推門走進來的時候，沈屹正在衝奶粉。
看到這一幕的聞堯:“……”
最好的兄弟突然當了爸爸，他總覺得不習慣。
不過沈屹倒是很快就進入了爸爸的角色，現在衝奶粉換尿布樣樣精通。
聞堯放緩腳步走近嬰兒車，看到溫慕意乖乖躺在裡面，正舉起小拳頭抓嬰兒車上掛的玩具。
看她沒在睡覺，聞堯才放心地出聲:“哎沈屹，你知不知道你在公司帶孩子的消息，已經在所有公司群傳遍了？”
沈屹一點點試著水溫，滿不在意地回答:“不知道。”
知道了他也不在乎。
他照顧自己孩子天經地義，有什麼好傳的。
“你們倆幹嘛不請保姆？你自己帶多費勁啊。”聞堯嘴上這麼說著，手上卻不由自主地拿起小黃鴨，開始逗小孩玩。
沈屹拿著奶瓶走過來，“自己帶放心。”
剛才還安靜乖巧的溫慕意，這會兒忽然扯著嗓子開始哭。
聞堯被嚇了一跳，“她怎麼了？”
“肯定是被你嚇到了。”沈屹放下奶瓶，連忙過來把小嬰兒抱到懷裡，熟練地晃了幾下，哄得她哭聲漸小。
“我？我長這麼帥會嚇到你女兒？你在開玩笑吧。”
沈屹抬睫瞥了眼聞堯，突然看他哪哪都不順眼，“誰讓你染紅頭髮的。”
聞堯張大嘴巴，不敢置信地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沈屹，“我不是一直都是紅頭髮嗎？以前可沒見你有意見。”
怎麼突然就把鍋甩給他的頭髮了？這不是遷怒是什麼？
為什麼某些人當爸爸以後就開始不講道理了？
溫慕意在爸爸懷裡待了一會兒就停止了哭聲。
沈屹把她抱在懷裡，另一隻手拿奶瓶給她餵奶。
聞堯只能站在旁邊眼巴巴地看著。
沒多久，他清了清嗓子，眼饞地說道:“給我抱一下唄。”
沈屹頭也不抬，“你想得美。”
聞堯厚著臉皮走過去，“給我抱一下又不會怎麼樣，看把你小氣的。”
他伸出手指戳了戳小嬰兒的手，被她好奇地抓住。
聞堯頓時得意地咧嘴笑開了，“看到了吧，小慕意喜歡我。人家剛才哭是因為餓了，跟我頭髮有什麼關係。”
他低頭向小慕意告狀，“你爸嫉妒叔叔長得帥，老針對我。”
“給我抱一下。”聞堯又提了一次。
沈屹眼神有些不信任，“你小心點兒。”
“放心吧，我抱過小孩，有經驗。”
沈屹小心地把孩子交給聞堯，“托住脖子，抱好了。”
聞堯按照他說的做，屏住呼吸，緊張地把嬰兒抱在懷裡。
軟綿綿的一團抱在臂彎，身上還有淡淡的奶香味。
他以前抱過親弟弟，明明沒這麼軟，也沒這麼香。
聞堯仔細觀察溫慕意的五官，依稀可見溫檸的影子，但她更像沈屹，長得文靜秀氣。
她的名字，也暗藏著溫檸對沈屹的喜愛。
沈屹繼續舉著奶瓶喂女兒，“你抱好了沒有？”
聞堯不捨得撒手，“這才多久，再讓我抱一會兒。”
他其實不太喜歡小孩，但只要一想到這是溫檸的女兒，對小慕意的耐心值就得到了極大的提高。
越看越覺得這孩子可愛，還招人疼。
吃飽喝足，小嬰兒睏倦地打了個呵欠，閉上了眼。
聞堯動作輕柔地把她放回嬰兒車裡。
沈屹正準備去洗奶瓶，聞堯跟在他身後，壓低聲音說道:“你自己肯定忙不過來吧，我幫你照顧唄。”
“用不著你幫忙。”沈屹走進裡面的休息間，沖洗奶瓶。
聞堯從他手裡拿走奶瓶，“這玩意兒怎麼洗？你教教我。”
沈屹深深看了聞堯一眼，長睫低垂，遮住眼中複雜情緒。
在心底嘆了口氣，他低聲開口:“用刷子輕輕刷，再用消毒器消毒。”
“好嘞。”聞堯笨拙地用刷子清洗奶瓶內壁，然後放到專門的奶瓶消毒器裡進行消毒。
從那以後，聞堯就經常來辦公室找沈屹，幫他照顧小孩。
有時候沈屹去開會，或者去其他公司見客戶，聞堯就自告奮勇地擔負起照顧溫慕意的責任。
原本沈屹自己一個人照顧孩子，還要兼顧工作，有些忙不過來。
有了聞堯的加入，他輕鬆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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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溫檸晚上有應酬，很晚才結束。
她正準備自己打車回去，一打開手機，就看到沈屹之前發來的消息，問她有沒有結束，過來接她。
溫檸給他回了個:
然後發去定位。
揉了揉發暈的太陽穴，在路口站了還不到半分鐘，就有一輛熟悉的車開了過來，停在她面前。
沈屹開門下車，快步走過來扶住她，一靠近就聞到了濃重的酒氣，“怎麼喝這麼多？”
溫檸雖然喝得不少，但意識還保持著清醒，“怎麼這麼快就過來了？”
“我剛才在門口等著。”
她出來應酬這麼晚，沈屹當然不放心，很早就過來等了。
溫檸難掩疲憊地笑了下，“我剛從側門出來的，正好沒看到你。”
“走吧。”沈屹扶著她坐進副駕駛，俯身幫她繫上安全帶，脫了外套罩在她身上。
他從另一側上了車，啟動車子駛入馬路。
溫檸靠著椅背閉目養神，看上去累壞了。
等紅燈的時候，沈屹透過後視鏡看了她一眼，不由得有些心疼。
進了家裡的公司，溫檸工作比以前更加拼命了，經常像這樣忙到很晚才回家。
沈屹知道她事業心強，所以從不在這些事上干擾她的決定。
而他和溫檸不在同一行業，能做的有限，只能照顧好慕意，讓她沒有後顧之憂。
快到家的時候，溫檸才悠悠轉醒，眼眸微眯，“慕意呢？送媽媽那邊了嗎？”
“沒有，她在家。”
“你出來接我，那誰在照顧她？”
“……聞堯。”
溫檸捏了捏眉心，以為自己聽錯了，“誰？”
“聞堯。”沈屹轉動方向盤，車子拐進衚衕，兩道光柱掃過斑駁的牆面，“他過來找我說正事，我就託他幫忙照顧慕意。”
“他會照顧孩子嗎？”溫檸表示懷疑。
“會的，你放心。在公司就是我們兩個一起照顧。”
溫檸忽然覺得自己可能喝醉了。
不然怎麼會聽到，老公跟初戀男友一起照顧孩子這樣魔幻的話。
車子停下，溫檸披著沈屹的外套下車，往家裡走去。
一天沒見到慕意，難免想念。
走進院子，就看到客廳窗戶漏出暖黃的光暈。
溫檸加快腳步，推開了客廳的門，一眼就看到坐在地墊上的紅髮男人，正扒在搖籃車旁邊，手裡拿著玩具逗小孩，“慕意，這是小鴨子，嘎嘎。小鴨子會嘎嘎叫。”
溫檸忍不住笑了，精緻的眉眼霎時變得生動。
聞堯聽到笑聲，循聲看向門口，見溫檸回來，聯想起自己剛才說的話，耳朵迅速充血變紅，怔怔望著她。
他剛才說了好傻的話，居然被她聽到了。
很快，沈屹也走過來，聞堯連忙收回看向溫檸的視線，改為低頭看溫慕意。
溫檸身上都是酒味，怕驚著孩子，先進臥室洗澡。
路過聞堯身邊的時候，她笑意嫣然地說了句:“謝了。”
聞堯繃著臉，酷酷地回應:“不用謝。”
溫檸洗完澡出來，擦了擦頭髮，去客廳看女兒。
她看孩子的時間不算多，但慕意最黏的就是她，一看到她就伸手要抱抱。
溫檸抱起女兒，躺在地毯上玩舉高高，逗得小慕意彎起眼睛笑。
聞堯和沈屹坐在兩邊，一人拿著一個玩具，陪她一起玩。
看了眼時間，溫檸衝沈屹抬了抬下巴，問道:“是不是該餵奶了？”
“嗯。”沈屹站起身。
聞堯登時僵直了身子，眼神遊移，尷尬地打算回避，“那個，時候不早，我就先走了。”
溫檸正用鼻尖碰了碰女兒的鼻尖，笑著逗她玩，轉頭對聞堯說道:“這麼晚了你回去多不方便，留下來住一晚吧。”畢竟聞堯還幫忙看了一晚上孩子，總不能利用完就趕他走。
“……行，那就打擾了。”聞堯不自在地背過身，盯著客廳一角，想著該用什麼理由離開暫避。
沈屹很快回來，手裡拿著個熟悉的淺藍色奶瓶，遞到溫檸手裡。
聞堯視線追隨沈屹，看到他將女兒接到懷裡抱著，溫檸拿著奶瓶，溫溫柔柔地喂女兒吃飯。
這才知道自己想錯了，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脖子。
三個人一起鬨孩子，等後來溫慕意睡覺，溫檸和沈屹回房間休息，聞堯也回了隔壁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