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見當年 作品

50、49

    傅言真知道陳路秋很需要這個合作的機會。近幾年, 千匯、方達和他們競爭激烈,已經陸續開出比他們低一倍甚至多倍的價格,從他們手裡挖走好了幾個大客戶。

    此外, 從陳路秋之前讓曾如初去機場接他的行徑, 以及昨天看到他出現在曾如初住處的平淡反應來看,傅言真篤定這人一定會同意他昨天的那個“建議”。

    曾如初沒接花,她視線一偏, 看傅言真腳踝處的傷口,附近皮膚有明顯的紅腫。

    “你昨天回去洗澡了嗎?”她問了句。

    傅言真:“洗了。”

    曾如初:“傷口沾水了?”

    傅言真想了想, 他當時沒怎麼在意, 肯定是沾了。

    曾如初看他這反應就知道,嘆了口氣,讓他去椅子上坐著, 自己去拿碘伏和棉籤, 想幫他把傷口四周皮膚清理一下。

    怎麼說都是因為她受的傷。

    昨晚傅言真沖澡時沒留意,傷口處的結痂遇水軟化,滲出了點血,犬牙的印痕纏著血絲看著很扎眼,她拿著沾著碘伏的棉籤小心擦拭傷口, 忍不住囉嗦:“不是說了不要沾水嗎?”

    知道傅言真不愛聽這些嘮叨話,但一時實在按捺不住,又說了句:“昨天醫生說話的時候,你都不上耳朵的嗎?”

    護士給他打疫苗的時候, 其實囑咐了很多很細緻,她站一邊都小心記著。

    這傷著的人反倒半點不上心。

    又是自顧自說了半天,都沒聽到傅言真哼一聲。

    她莫名起了點火,倏地抬起臉, 卻剛好撞上傅言真投下來的視線。

    傅言真坐在椅子上,她蹲在他腳邊,儼然又是他居高臨下地在看她。

    只是單純的空間上的高低,他看她的眼神並不帶什麼氣勢。

    他濃深如夜的眸光圈禁著她的臉,一下都捨不得挪開。細細研磨,裡面裹束著很多情緒。

    曾如初被他看的不自在,沒兩秒就跟他錯開視線。

    她低下眼眸,問了句:“我剛剛說的話,你聽到沒啊?”

    傅言真笑了聲,輕聲應她:“聽到了。”

    曾如初剛剛的口吻有些埋怨,是著急上火後的

    自然流露,但沒有惡聲惡氣,表情也沒有一點尖刻。

    “心疼了?”傅言真不著調地問了句。

    “……”曾如初懶的理他。

    傅言真垂眸看著她,只覺得再多流點血也沒什麼。

    流的越多越好。

    後面,曾如初回臥室換衣服。

    再出來時,身上穿著件豆青色圓領毛衣,搭配一條白色休閒褲,頭髮紮成丸子頭,看上去就一副十八九歲的模樣。

    奶奶就愛看她這麼打扮。

    傅言真看她這樣子,知道她要出門。

    也留意到她頭上戴的,是他昨天買了髮圈。

    和她今天這身裝扮很搭配。

    心情一時很好。

    窗簾是拉開的,陽光從玻璃窗投進來。

    落一片蜜黃在她臉側。

    飄窗旁是個榻榻米,她有時候看書累了能就地躺下,那裡眼下放著幾本書,書頁被風吹的嘩嘩響,她走過去收拾。

    傅言真倚牆看著她。

    曾如初總能給他編織一種歲月靜好的夢境。

    也就她一個人能給他帶來這種感受。

    他從前很愛叫她陪著。

    貪戀她帶來的安寧。

    讓他在立足的現世裡能捕獲到一絲安穩。

    她不來找他的那些日子,他經常失眠,幾乎就沒睡過一個安穩的覺。

    對他來說,她比外公愛用的菩薩棋還要讓人安神。

    他周圍盤旋的幾乎都是跟他差不多的浪蕩子,瘋的鬧的一抓一大把,沒個叫他心神安寧的。

    總情難自持地想到之前在訓練室,有她在的時候,時間似乎都是溫柔的。

    曾如初注意到他的打量,也沒有扭捏侷促,眸光直直地朝他偏過來。

    視線相接的這一刻,傅言真覺得,她就是他的菩薩。

    曾如初被他看的有幾分惱意:“你能不能別這麼看著我?”

    傅言真低下眸,唇角微微一勾,“你這是要去哪兒?”

    曾如初:“要去看爺爺奶奶。”

    傅言真:“……”

    他知道他肯定是不能跟著去看的。

    但要是陳路秋,那肯定能。

    “我待會就要走了,中午要在那邊吃飯。”曾如初將東西收拾好,去喊瓜皮。

    爺爺想見它。

    傅言真自己開的口:“那我送你去

    吧,開了車過來的。”

    語氣裡透著一點無奈。

    曾如初默了數秒,應了聲“好”。

    她其實也有車。

    但覺得也許應該把她的生活狀態攤開給他看。

    語句是蒼白的,經歷才是真實鮮活的。

    傅言真開的是輛扎眼的跑車,車裡有淡淡的沉木香。

    曾如初繫好安全帶,偏過頭看他:“麻煩先送我去芝玉街吧,我奶奶想吃那邊的紅豆包。”

    她基本每回過去的時候都會買幾個。

    傅言真應了聲,開著導航去那邊。

    芝玉街路面並不寬闊,週末人也多,傅言真這輛跑車根本開不進去,只好在外面找個地停下。

    但一時想找個地兒還挺不容易。

    曾如初看到他眉頭蹙的就跟麻花似的,卻也沒聽他抱怨一句。

    一時無奈又好笑。

    也知道更討他嫌的怕還在後面。

    店鋪外不出所料的又排起長隊。

    傅言真沒找到合適的位置,只能停在一個不合規矩的地方,不過也沒擋著人來人往,但被貼罰條是在所難免的。

    好不容易停好車,結果一跟過來,看到這浩浩蕩蕩的隊伍……

    唇角不自覺地抽了抽。

    曾如初打量他表情,一看就知道這人沒排過隊。

    傅言真忍不住問了句:“這得半個小時吧。”

    “可能要一個小時,”曾如初抿抿唇,壓住笑意,耐心跟他解釋,“因為還得現做,不是來了就有的。”

    傅言真:“……”

    話音一落,她便在傅言真臉上捕獲到一抹顯而易見的“絕望”。

    但傅言真依舊沒再多言,也沒再展露什麼情緒,任命似的陪她站著。

    別說傅言真了,就連被爺爺奶奶視作親孫子的陳路秋怕也沒這個耐心在這兒耗著。

    沒有怪他的意思。

    “要不,你先回去吧。”曾如初說。

    她看著都替他難受。

    傅言真看他一眼:“說了送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