銜香 作品

50、窘意

    到底是蔣主簿的人, 連芯悽悽慘慘地跪著,她卻坐在謝景辭懷裡,溫寧總覺得有點恃寵而驕的意味。

    她終究不太自在, 身子一抬, 便想避開。

    然而稍稍離開一些, 腰上便橫過來一隻手, 將她按了回去。

    “你坐著。”謝景辭聲音不容拒絕。

    掙也掙不開,下面的人還在哭哭啼啼, 溫寧只好旁觀著一出大戲。

    “多謝公子不計較我先前的舉動, 替我安葬了父親。”

    連芯紅著眼圈拜伏, 一抬頭對上那銳利的眼眸, 心底一慌:“您明察秋毫,胸有懸鏡, 想必已經知曉我蔣主簿安排的。但主簿並無壞心, 婢子也不敢作亂,只是盼兩邊配合順利,早日北進罷了。”

    聽見她的坦白, 謝景辭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隨即手一抬,將那案上的畫卷扔到了她面前:“這是不是你弟弟?”

    說是畫卷, 實則只是一張尋人的畫像。墨筆粗粗地勾勒個形狀,隱約看得出是個半大少年,眉目模糊, 倒是眉峰的那顆痣頗為顯眼。

    “是,這是舍弟,公子……如何知曉?”連芯摸了摸那畫卷,忽然又淚如雨下, “我弟弟失蹤快半年了,這尋人的畫像是找的街頭的先生給畫的。父親也是因為上山去尋他遭了難,才一病不起。”

    “你是雁鳴山人?”謝景辭問道。

    “是。”連芯答道,一脫口又有些落寞,“從前是。我家是雁鳴山的獵戶,一年多前雁鳴山變得越來越古怪,山腳下的村戶都搬走了。但我家祖祖輩輩在這裡,母親又臥病在床,所以我們並沒走。

    幾個月前弟弟進山失蹤了,父親進山去找,人沒找到,自己卻瘋了,成日裡癲癲狂狂。為了給父親治病,機緣巧合之下我進了蔣府。最後父親雖然沒救過來,但主簿到底有恩於我父女,我這才聽了他的安排,來了天香樓……”

    “這麼說來,你倒是挺感恩蔣主簿的?”謝景辭面色微沉。

    “主簿畢竟對我有恩,何況我重病的母親也亟需錢銀……”連芯低下頭去,聲音越來越弱。

    她不敢說

    話,頭頂卻忽然傳來一聲輕笑。

    “那你可知你父親中的是何毒,又緣何會瘋?”

    “中毒?”連芯抬起頭,一片茫然,“大夫說他是受了刺激,我以為是弟弟失蹤,他承受不住才瘋了……”

    謝景辭不動聲色,眼眉微抬,身邊的侍從便將那發了黑的銀針和一疊仵作的驗屍的結果丟到了她面前。

    連芯識得幾個字,一看那銀針,和仵作條理分明的分析,臉色越來越白:“難道是瘴毒?我父親明明走的小道,從沒像別人一樣直接進山,從來都沒出過事的,怎麼這次會中了招……”

    這雁鳴山外山不知何時起有了瘴毒,誤闖者一吸入便像中了麻藥一樣,痠軟倒地。山中猛獸又多,不多時便會被拖了去,因此進山的人才越來少。

    “沒直接進?”謝景辭眼眸微凝,聽出了不尋常之處,“那你們走的什麼路?”

    連芯抿著唇,本不想說,但一想到如今已經家破人亡了,那山洞又有什麼好守的?何況公子這般人物,又不會覬覦他們這獵戶的地盤,到底還是斂了眉,和盤托出。

    “是一處暗洞,正好通往山裡頭。那地界獵物多,草藥也多,又沒有別處的瘴毒,是我父親偶然發現的。也正是貪戀這點兒東西,我們才沒搬走。”

    “暗洞在哪兒,你能畫出來嗎?”謝景辭目光如炬,吩咐侍從拿了地圖過去。

    密密匝匝的一張雁鳴山的地圖鋪開,足足有半人長。這樣不易得的東西,怕是比知州老爺那裡存著的還要精細,蕭公子不過一介商戶,哪裡來的這麼大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