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戈 作品

16、有恙

    王楠仰著頭,對上他的眸子,漆黑冰涼,嚥了咽口水,也不知道為什麼,天然的怵他。

    彷彿是食草動物感知肉食動物的本能。

    沈鐫白沒有說話,皺著眉頭,單薄的眼皮垂下,就那麼睨著他。

    要是識相。

    王楠知道這個時候他該麻溜滾。

    但張導他更惹不起。

    王楠擠進門裡,“怎麼不演了,要是不演完,我可沒辦法給你結錢啊。”

    “......”沈鐫白站在穿衣鏡前,一顆一顆,從上至下地係扣子。

    舉止從容優雅,腰背挺得筆直,一點不像會為了五斗米折腰的模樣。

    王楠靠在一邊的櫃子上,著急地跺腳,餘光向下,無意撇到沈鐫白身上的某一處。

    他瞳孔陡然放大,透著瞭然。

    王楠拿腔拿調地戲謔,“哎,哥們兒,你是因為這個原因不拍的?”

    “沒什麼好害羞的嘛,拍這種戲的時候男演員有反應很正常。”

    他走上前,拍拍沈鐫白的肩膀,眼神裡透著曖昧,一副兄弟我都懂的猥瑣表情。

    “再說了,就岑虞那樣的,沒反應才不是男人,我在監視器看的都受不了。”

    “......”

    沈鐫白從鏡子裡看他,一句不搭理,只是目光又涼了幾分,攜著凜冽的寒意。

    他慢條斯理地繫好最上一顆的扣子,在沙發椅上坐下,兩條腿伸得老長,手肘隨意地向後撐,彷彿睥睨一切的高位者。

    他從褲兜裡摸出手機,撥了通電話。

    “來更衣室。”

    “把今天拍攝的原片帶來。”

    聲音低低沉沉,帶著命令的語氣。

    不容人抗拒,他已經掛了電話。

    沒一會兒。

    更衣室的門再次被人敲響。

    有節奏地敲了三次就停下。

    恭恭敬敬。

    敲門聲不大,帶著一股的畏懼。

    沈鐫白坐在沙發椅上不為所動。

    “......”

    王楠嘟嘟囔囔,狐疑地去開門,他大馬路上隨便找的臨時演員,難不成還認識劇組裡的人?

    待看清門外站著的人以後,王楠一愣,“制、製片?您怎麼來了?”

    周度皺了皺眉,不耐煩地說:“我還想問你在這兒幹什麼。”

    王楠努努嘴,示意他身後,不滿地抱怨道:“演員罷工不幹了,我勸著呢。”

    他語氣裡陰陽怪氣,像是告狀似的。

    周度視線越過他,直接落在裡面的男人身上。

    瞬間他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你找他演戲?”

    “對啊。”周度懵懵懂懂地點頭。

    “……”

    一時沒忍住,周度氣得一個巴掌拍在王楠的腦門兒上,壓低聲音罵道:“你他媽瘋了吧,你讓他演什麼了?”

    王楠捂著腦袋,不明所以,“就、就下午和岑老師演的那場施暴戲。”

    “......”

    幹。

    難怪沈鐫白找他要原片。

    顧不上和王楠講話,周度搓了搓手,走到沈鐫白麵前。

    “沈總。”周度討好地賣笑叫人。

    “?”

    王楠耳朵動了動,懷疑自己聽錯了。

    製片剛剛喊他什麼?

    什麼總?

    沈鐫白低頭把玩著手機,漫不經心。

    更衣室牆上的時鐘,一下一下的走,咔噠咔噠地催人。

    周度一顆心被熬得七上八下,磨得人難捱。

    半晌。

    沈鐫白才輕飄飄地開了腔,“周度,你請的是什麼導演?”

    “我投資這部戲,不是讓他來拍三級片的。”

    “......”周度猜也猜得到,是張鐳在片場提了什麼過分的要求了。

    他趕緊幫忙找補,“不會不會,現在審核非常嚴格,肯定不會拍過火的。回頭我再提醒提醒張導。”

    “過火了。”沈鐫白聲音冰冷,用的是陳述句。

    “你說怎麼辦吧,是我撤資,還是換導演?”

    不輕不重的兩句話,卻帶著無形的壓迫感,周度平地一個沒站穩,打了個踉蹌。

    “......”一旁默不作聲聽著的王楠,嘴巴張著忘了合上,下巴幾乎掉到地上。

    搞不懂眼前的男人是什麼來頭,能讓一個堂堂製片那麼恭敬順從,更離譜的是,開口就要換導演。

    周度知道這會兒沈鐫白是真的動怒了。

    他忍不住嘀咕,張鐳也是腦子被驢踢了,明明剛和他說過別去惹岑虞,非要往撞槍口上撞。

    要不是陳則越特意叮囑他不讓聲張,光是沈鐫白這一個名字,就足夠讓張鐳安分的了。

    投資方撤資,劇組資金沒法流動,劇組發不出工作人員的工資,這戲得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