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枝很甜 作品

43、畫像

    《驚雀》43

    紅燭搖曳, 幔帳輕舞,月兒隨雲流動,時暗時明。

    沈卻離開後, 虞錦洗漱上榻, 整個人埋首在被褥裡, 倏地又露出半張神采奕然的小臉來。

    她吸了吸鼻子, 湯麵的香味還飄蕩在空中,久久未能散去, 男人低沉的嗓音自耳畔迴響——

    他說:“我沒兇你。”

    寥寥四字, 平靜的口吻中卻莫名添了幾分妥協輕哄的意味,在他那筆直沉沉的目光下, 虞錦都沒好意思再得寸進尺。

    她小臉貼著冰涼的玉枕, 胡思亂想中淺淺入夢。

    沈卻並未立即離開, 他在廊下站了半響, 目光落在緊閉的窗牖上, 直至肩頭落滿了碎花瓣方才回神, 提步走向正房。

    段榮候在小徑旁,走路姿勢一瘸一拐,顯然已自覺領了罰, 但他仍舊面不改色,遞上公文道:“王爺, 刺客身份已核實。”

    沈卻接過,動作輕慢地掃了一眼。這種事於他而言並不陌生,鎮守垚南, 掌軍數十萬,又皇恩在身,早就樹敵無數, 見怪不怪。

    他闔上公文,漫不經心道:“姬長雲近日在營中作甚?”

    段榮不知為何就提到了姬大夫,稍怔後道:“屬下聽聞姬大夫這些日子都在幫著軍醫給傷患看診,時至秋日,頭疼腦熱之症也愈發頻繁。”

    “軍醫是沒人了?疫病解決不了,眼下連頭疼腦熱都得靠旁人來瞧,本王不若將他們都撤了,另請高明可好?”

    段榮一凜,立即明白過來,忙道:“屬下明日便去同醫署知會一聲。”

    沈卻沒再多言,徑直入房。

    段榮莫名其妙地摸了摸鼻子,嘶,自一把火燒了拾星閣後,王爺的脾氣也愈發讓人捉摸不透。

    不,是自打從梵山回來後,王爺言行舉止雖瞧著同往常無異,但某些行徑卻大不相同。

    例如,從前的南祁王絕不會帶女子出入軍營要地,對三姑娘,他收斂又放縱,就像……

    就像是捧著一件尋覓良久、失而復得的珍寶,小心翼翼,又恨不得掏心掏肺。

    怎麼看,如此的兄妹情誼都令段榮十分費解。

    後幾日,虞錦仍舊日日隨沈卻去營地練她那把精巧的小弓.弩,沈

    卻處理軍務之餘,便像教書先生一般,負手立在她身側,碰碰她不夠筆直的手臂,拍拍她不夠平的肩頸,三五日下來,虞錦倒真學出了些皮毛。

    起碼再不是箭一脫離弓.弩便落在腳邊了。

    但她嬌嬌軟軟一個千金小姐,著實不大能受得這種苦,虎口磨出繭子不說,晨起時她攬鏡自照,竟發覺自己小臉的膚色與脖頸已有了輕微的差別。

    虞錦嚇得敷了厚厚一層肌雪膏,便尋藉口拒絕了沈卻的邀請。

    但歇息不至半日,消停許久的白管家便又捧著賬簿與算盤來了。

    白管家兩眼笑得似月牙,他早前便言,女兒家舞刀弄槍成何體統,合該在深閨裡秀秀花賞賞景,倘若王爺真將未來王妃訓成表姑娘那副皮樣子,嗬……

    白管家覺得他不如抹脖子去了比較穩妥。

    好在三姑娘聰慧,懂得迷途知返,白管家甚是欣慰。

    然,虞錦神色鬱郁地撥了一日算盤,便開始在賬簿與弓.弩間權衡考慮了半響,翌日一早,她便備好小食果水去投奔楚瀾。

    楚瀾正站在樹下,握著彈弓去打熟透的果子。

    見著虞錦來,她亦十分歡喜,自虞錦醒後便成日與沈卻呆在一塊,楚瀾偶爾去琅苑蹭飯還遭她舅舅冷眼,是以也少見虞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