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酲 作品

第52章

    沒想方才和江雪的對話被他聽了去,時濛蹙眉道:“你偷聽。”

    “不是偷聽,正大光明聽的。”傅宣燎攤手,“我剛到這兒,你倆正好出來。”

    “你來幹什麼?”時濛問。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上次分別前他告訴傅宣燎,“復活”的方法有且只有一個。

    而那件事,根本不可能辦到。

    果不其然,傅宣燎絲毫沒有提起那件事的意思,而是指了指天上:“來看星星。”

    幾乎是條件反射的,時濛抬頭往天上看。

    就在這個時候,已經走到他面前的傅宣燎抓住他的一邊手腕,抬起,迅速掛上了一件沉甸甸的東西。

    回過神來的時濛忙抽回手,低頭一看,是條有些眼熟的手鍊。

    說眼熟,是因為那剔透漂亮的藍寶石,無法確定,是因為原本足有鴿子蛋大小的寶石變成了好幾塊,由一條銀色的鏈子穿起,過分華麗的造型被低調日常的款式取代,倒顯得適合平時佩戴了。

    也因此,耀眼奪目的一整顆寶石像被打散,星羅棋佈地環繞在手腕之上,細細閃爍的光芒令時濛不禁怔忡,彷彿真看到了星星。

    恍惚間,他聽見傅宣燎的聲音很近。

    “生日快樂。”

    傅宣燎抬起手臂,手掌懸空在他頭頂,形成一個為他遮風擋雨的姿勢。

    “希望今後的每一個生日,小蘑菇都淋不著雨。”

    時濛不承認自己是蘑菇。

    哪怕他曾經很想知道傅宣燎為什麼給他取了個蘑菇的外號,還想看看傅宣燎筆下的自己究竟長什麼樣子。

    他也不相信傅宣燎能將那幅畫原樣恢復,畢竟這件事連他自己都做不到。

    可是傅宣燎還是不屈不撓地跟進了屋,厚著臉皮說餓壞了,給點什麼吃的都行,倒真應了時濛的猜測。

    不過時濛這回雖然還是沒守住門,卻不打算再理他,想著他覺得沒趣自會離開。

    進屋後時濛徑直走向廚房,將晚餐剩下的廚餘垃圾處理掉,再把用過的鍋碗瓢盆扔進洗碗機。

    燒熱水的時候想起那手鍊還套在腕上,時濛洗完手之後邊把它摘下來邊往外走,剛要把它還回去,抬頭髮現傅宣燎趴在桌上雙目緊閉,走近幾步,依稀能聽見平緩均勻的呼吸聲。

    竟然睡著了。

    時濛一時兩難,理智告訴他應該把人叫醒趕出去,可又有一個聲音在腦海裡勸他說,你看這個人這麼可憐,都累得睡著了,就讓他休息一會兒吧。

    許是睏倦也會傳染,猶豫的短暫功夫,時濛竟也開始犯困。

    和略顯暴躁的脾氣不同,傅宣燎睡相很好,躺著一覺到天亮,趴著的時候臉只朝向左邊,桌子下的長腿鬆弛岔開,和他上學時趴在課桌上的姿勢如出一轍。

    唯一的不同大概是眼前的眉眼染上滄桑,凝著一抹揮之不去的鬱結。

    是誰讓原本隨性開朗的他變得憂鬱無常?

    如此思考著,神智與視線愈漸模糊,記憶中的畫面卻慢慢清晰,直到與眼前的景象重疊。

    不知不覺間,時濛伸出手去,像許多年前在午後的教室裡那樣。

    好在理智尚存,在即將觸碰到的前一秒,時濛從幻夢中怔然回神,指尖劇烈一顫,飛快地收回手。

    他近乎倉皇地站了起來,頭也不回地往樓上跑去。

    傅宣燎醒來的時候天已大亮。

    趴在桌子上睡了一宿的後遺症在睜開眼的那一刻顯現,整根脊椎都因長時間維持同一姿勢變得僵硬,一動就如同強行擰動生鏽的齒輪,痠痛到齜牙咧嘴,幾欲落淚。

    身體也因為長時間飢餓變得虛弱不堪,光是站起來這個動作就讓傅宣燎打了好幾個擺子,要不是有桌子可扶,說不定已經癱坐在地。

    唯一值得高興的是,時濛並沒有趁他睡到昏死過去,將他像垃圾一樣丟到門外。

    為了保證生存所需,傅宣燎遵循本能去到廚房找吃的,隨便挖了塊昨晚剩下的蛋糕送到嘴裡,就聽門口傳來動靜,去到院子裡晾衣服的時濛回來了。

    著急忙慌將蛋糕嚥下肚,傅宣燎舉著沾滿奶油的勺子,很不體面地向時濛道了聲“早上好”,時濛看了看他,又看一眼放在料理臺上的蛋糕,沒搭理他,轉身就走。

    這些日子被無視慣了,傅宣燎絲毫沒有受到打擊,眼看時濛忙完在畫板前坐下,吃飽睡足的傅宣燎湊上去,搬了張凳子在旁邊坐。

    他記得時濛不喜歡被人看著畫畫,找了個側對畫板的位置,嘴巴卻閒不下來,一會兒問時濛想不想知道自己這幾天去哪兒了,一會兒又說這附近的便利店老闆欺生,上回他就買了幾樣日用品,結完賬核對發票才發現有幾件商品趁他不備掃了兩次,多收不少錢。

    “如今我偷東西的事鬧得人盡皆知,以後他們豈不是更有理由欺負我?”

    傅宣燎說著,偏頭瞅時濛一眼。

    時濛還是那副不甚關心的樣子,畫筆在調色板上蘸取顏色,專注的表情讓傅宣燎不由得懷疑他根本沒聽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