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酲 作品

第45章

    他有心拖延,所以選得很慢,慢到江雪開車來到這裡,推開門就大呼小叫:“我剛才看到那個誰的車了,你不會跟他一起回來的吧?”

    結完賬,兩人出了寵物店門,在附近找了家餐館坐下。

    飯點客人多,江雪也不嫌吵,高高興興點了一桌子菜,說好久沒見面,今晚不醉不歸。

    “我不能喝。”時濛說,“晚上還要回去。”

    江雪已經給他開了罐啤酒,推到跟前:“你又不開車。”

    過了會兒,試探著問:“他不送你回去?”

    時濛搖搖頭,不是不送的意思,而是,就算他想送,我也要自己回。

    江雪不知懂沒懂,反正沒追問,趁好不容易見面問起了時濛最近的生活。

    在聽說時濛和街坊鄰居相處得不錯時,她鬆一口氣,又為其他事擔憂:“早知道當初把房子買在市裡了,真怕你在那兒呆太久,忘了怎麼畫畫,反倒學會一身廣場舞的好本領。”

    這話戳了時濛笑點,他彎了彎眼睛,說:“不會的。”

    他笑起來眸底水光粼粼,比沒表情時候不知生動到哪裡去。

    江雪忍不住看了好幾眼,然後湊過去瞧他拆了繃帶的手,秀眉微蹙,如同惋惜碎了一角的白壁:“這疤應該能去掉吧。”

    時濛也看一眼:“去不掉也沒關係。”

    “怎麼沒關係?”江雪拍桌道,“要是留了疤,我傾家蕩產也要讓那個時什麼卉在牢裡不好過!”

    隨便說說的,畢竟都是遵紀守法的好公民。

    既然提到這茬,江雪順便提一嘴:“其實能這麼快解決,還真虧了那個誰。”

    她說沒想到那個誰挺有兩下子,辦事幹淨又效率,也不囿於所謂的情面,先前還以為他是個標準的商人,只會耍滑頭為自家企業謀利呢。

    這讓時濛想到那天傅宣燎進到屋裡幫他裝畫架,兩人在島臺前的對話。

    “不算耍滑頭。”時濛說,“那些是他應得的。”

    江雪並沒有幫傅宣燎說話的意思,她只陳述事實,將選擇權交給時濛。

    “拋開誤會,那個誰當朋友還是挺不錯的,只是……”

    她沒說完,時濛卻大約能猜到她想說什麼。

    只是錯過便錯過了,由不得重頭來過。

    由於電話通得勤快,江雪的前未婚夫,也就是那個靠吃江家軟飯唸完博士開始創業的“青年才俊”又開始追江雪的事,時濛也有所耳聞。

    “我們倆這小半輩子也算精彩,這種蹊蹺事都碰上了。”江雪給自己灌一口啤酒,就著剩下的跟時濛面前的易拉罐碰杯,“敬我異父異母卻同命相連的親弟弟!”

    時濛不想掃她的興,小抿了口酒,問:“那高樂成怎麼辦?”

    江雪笑他傻:“什麼怎麼辦,我又沒說要吃回頭草。”她豎起食指搖了搖,“在一段愛情裡,一切都值得諒解,唯獨理智和算計,不可以。”

    江雪喝了點酒就開始口無遮攔,聽說時濛鄰居家有個研究生在讀的年輕人,剛還說傅宣燎人不錯,轉頭又開始攛掇時濛問問鄰居是直是彎。

    “照你的描述,我覺得百分之八十……不,百分之九十九,他對你有意思。”江雪笑得揶揄,“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我覺得你不妨跟他試試,感受一把年下的刺激。”

    時濛一向主意大,旁人的建議如風過耳,聽完就算。

    一頓飯吃到尾聲,江雪撐著腦袋望向窗外:“你知道,我當年是怎麼喜歡上他的嗎?”

    她鮮少談及過去,時濛自是不知。

    “有一年,我跟我表姐去a大校園裡玩,偶然闖進一片樹叢裡,那裡臨近河畔,有一把長椅,他就坐在那把長椅上,捧著本厚厚的書,聽見動靜,抬頭看了我一眼。”

    “只一眼,我就栽了。”

    “可是最近我才發現,他再怎麼看我,我都找不回當初的感覺。這大約就是被背叛的陰影吧,我忘不了他說從未愛過我時的樣子,那是我這輩子第一次覺得自尊被踩在腳底下,覺得自己不像個人。”

    “還是不夠愛罷了,或者我愛的,只是當年河畔的那道影子而已。”

    散席走到外面,涼風吹散迷糊酒氣,氤氳兩頰的紅暈也消散些許。

    時濛給江雪打了輛車,分別前,江雪非常市儈地說:“你就坐他車回去吧,就當省路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