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酲 作品

第5章

    傅宣燎瞬間收了笑,臉色變得極其難看。他迅速收回視線,然後扭身走向樓梯間旁的露臺,吹了會兒風才冷靜下來。,

    不過好歹相處了這麼久,對方尚且能在經年累月中摸清自己的喜好,自己在潛移默化中獲知了對方的生活習慣,也沒什麼稀奇。,

    傅宣燎長舒一口氣,覺得舒服多了。,

    這層的露臺面積很大,越過中間的隔斷花壇,還連著那頭的半截過道。,

    今天的宴會來賓諸多,時不時有喝多了的跑出來吹風醒酒,或結伴閒聊片刻,因而傅宣燎剛打算回到室內,就意外地從那頭傳來的妄議中聽見了自己的名字。,

    “傅家少爺也來了,你看見沒?”,

    “剛在臺邊的那個?他就是傅宣燎?”,

    “對,肩寬腿長的像個模特,好多人找他搭話。”,

    “是挺帥……你不會看上他了?”,

    “別瞎說。”,

    “看上也沒戲,他可是時家少爺的人。”,

    “時家?難道是我知道的那個時家?”,

    “還能有哪個時家?當年那事鬧那麼大,傅家和時家差點撕破臉。”,

    “哪年?不會是我出國那幾年?快給我說說。”,

    ……,

    傅宣燎被迫聽了一耳朵關於自己的八卦,要說內心毫無波瀾不太可能,只是在時過境遷的當下從別人口中聽到,某一瞬間恍惚以為自己抽離了出來,站在旁觀者的位置欣賞一段荒誕無稽的表演。,

    說八卦的人聲音壓得很低,斷斷續續聽不真切,傅宣燎在腦內補全了前因後果,末了又覺得自己賤得慌,上不得檯面的陳年舊事記了這麼久,還這麼清晰。,

    為了避免製造出動靜被當成偷聽者,他決定等這兩人說完再走。誰想這兩人上了頭,又藉著這事聊起了時濛。,

    “說起來,另一位主角今天也在現場。”,

    “你說時家那野種?是不是剛才會場裡介紹的那個畫家啊?”,

    “還畫家呢,誰不知道他是一個妓女生的,時家連門都不讓他親媽進。”,

    “難怪,長得也像個狐狸精。”,

    “我聽說啊,他曾經偷過別人的畫去參賽,還差點拿了獎。”,

    “啊,這麼壞?”,

    “那人還是他同父異母的哥哥,就是時家真正的少爺……”,

    就在那個名字呼之欲出的時候,室內燈光大亮,將露臺的大理石地面都照得刺目反光。,

    掌聲過後,字正腔圓的主持人對著話筒宣佈:“拍賣會正式開始,下面有請第一件拍品,已故畫家時沐的油畫作品——《焰》。”,

    全場的目光都被吸引到臺上,傅宣燎步步走近,越過人群看到那幅暌違多年的畫,他甚至以為自己仍處在夢境。,

    而目睹這幅畫重見天日的時濛,第一反應是閉上眼睛。,

    並非被畫作濃重的色彩刺痛,他只是害怕。,

    太怕了,怕到光是聽到這幅畫的名字都心尖震顫,身體像被剖開了放在廳堂的正中央,接受著四面八方湧來的鄙夷與謾罵。,

    臺上的主持人盡職地介紹著——該作品工筆自然,匠心獨運,用柔軟的筆觸抒發了濃烈的感情……彷彿全世界最美好的詞語都用在了這幅畫上。,

    畫作者也得到了至高的讚譽,至少周遭的交談聲,令時濛回想起那人蒼白麵孔上得意的表情。,

    緊接著便是拍賣環節,臺下喧囂四起,嘈雜得令人噁心。,

    時濛對江雪說想去外面透透氣,穿過熙攘人群,正要遠離時,耳畔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

    “一百萬。”,

    伴隨著劇烈的嗡鳴,時濛抬頭望去,剛舉牌叫價的傅宣燎站在人群之外,神情肅穆,像堅定的守護神,目光死死落在畫上,一刻也不捨挪開。,

    來之前誰也不會想到,一場以交際為目的的酒宴,會變成一場火藥味十足的爭奪。,

    內行看門道外行看熱鬧,觥籌交錯的場合,湊熱鬧的顯然比真正的業內人士多得多。,

    因此,當這幅名為《焰》的畫被叫價到三百萬時,現場鴉雀無聲,所有人都驚呆了。,

    已經有人在心裡偷偷猜測這畫是否沾了畫手已故的光,就像梵高的畫作生前無人問津,去世後卻名聲大噪一樣。,

    “四百萬。”,

    繼續緊跟的叫價彷彿坐實了這個猜測,眾人望過去,競買者是剛才打算離席的時姓畫家。,

    有知情者開始小聲討論:,

    ——畫這畫的不是他同父異母的哥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