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酲 作品

第2章

    想到昨晚這人在自己身下輾轉呻吟的模樣,傅宣燎走到床邊,單手撐在時濛身側傾身壓下,貼著他薄薄一層耳廓,皮笑肉不笑地說:“你不穿,我怎麼知道是青出於藍,還是東施效顰啊?”,

    十月的第四個星期天上午,時濛起床後先撕掉用紅筆圈上的星期六那張日曆,然後拿出美工剪刀,把只穿了一次的襯衫剪得稀碎。,

    頂層閣樓冬冷夏熱,家裡沒人願意上去,時濛問父親要來佈置成了畫室。,

    上個月完成的那副薄塗畫已經乾透,指腹輕輕拂過畫布上的斑斕色塊,時濛動盪顛簸的心緒終於安定下來。,

    他將畫布從畫架上摘下,捲成一束塞進身後的揹包裡。,

    出門下樓的時候碰到從二樓房裡出來的時思卉,經過一天休憩,她束起頭髮戴上眼鏡,又恢復了職場精英的幹練打扮。,

    看見時濛身後的畫,時思卉問:“去老師那兒?”,

    時濛走在前面,悶悶地“嗯”了一聲。,

    “幫我捎句話。”時思卉交代道,“等我有空了就去看他老人家。”,

    兩人同時下樓,一齊走到外面,陽光灑在身上的時候,時濛嘴角和脖子上的痕跡暴露無遺。,

    翻湧而上的憤恨不甘被強壓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輕蔑和譏誚。瞧著時濛那過分精緻的側顏,時思卉說:“你母親也住在那附近?”,

    時濛伸手拉開車門,聞言偏頭看去,神色些許迷茫。,

    “勾三搭四的毛病難改得很,尤其是當第三者,橫刀奪愛什麼的。”說著別人的事,時思卉的目光卻緊緊盯著時濛,“你可得看好她,別再讓我們時家跟著丟臉。”,

    路上等紅燈的時候,車窗外的路邊有個小孩走路摔了跟頭,被母親模樣的女人抱在懷裡哄。,

    如果說疼了會哭是天性,那麼疼多了學會沉默便是天分了。時濛看見那孩子還是哇哇哭個不停,神情如死水般漠然,甚至覺得很吵。,

    孫老師家住城東,老小區多層的一樓。時濛把車停在北面圍牆下,走進鐵門半掩的院子前,先把毛衣領口往上拉了拉,然後越過朝西的門洞,徑直爬臺階進了主屋。,

    上了年紀人的住一樓總沒有關門的習慣,何況隔壁就是自家繪畫班。孫雁風正往食盆裡倒貓糧,就聽自家貓“喵”了一聲,從鬥櫃上跳下去,扭著屁股走到門口。,

    “濛濛來了。”看清來人,孫雁風招手道,“站著幹嗎,快進來坐。”,

    時濛在桌邊最靠外面的椅子上坐下,皮毛油光水滑的橘貓在桌下圍著他的褲腿蹭來蹭去,他不動聲色地收了收腿。,

    “它倒是黏你。”孫雁風端著茶壺回到客廳,給時濛斟上一杯,“平日家裡一來人就躲沒影,看來它跟你有特別的緣分。”,

    接過熱茶捧在手心,時濛才得空漏點餘光看下頭的貓,那貓剛好也仰起腦袋看他,四顧無言,目不轉睛,彷彿坐實了“緣分”二字。,

    習慣了愛徒的寡言,孫雁風轉身去搬畫架,像每個上了年紀的老頭那樣邊做事邊說閒話:“你媽媽最近也養了只貓,撿的,黑白花,叫木木,木頭的木,你要是哪天得空啊……”,

    布完畫架轉身,看見時濛已經將帶來的畫布鋪在桌上,用刷子上光油了,看樣子是一個字也沒聽進去。,

    孫雁風嘆了口氣,在邊上看了會兒,負手回屋去了。,

    隔壁就是繪畫班,星期天上午學生最多。,

    因而時濛擁有了半日寧靜,給畫作仔細刷了油,裱了窄邊木框,一忙就是三個多小時。,

    中途有一段插曲,找螺絲刀的時候拉開鬥櫃的抽屜,發現裡頭卷著的幾幅畫,其中一副散開了露出標有署名的一角,清秀的“沐”字令時濛想起了早上傅宣燎口中的“東施效顰”。,

    時濛微張的唇抖了幾下,手掌握緊又鬆開,到底念及不是自己的東西,強行收斂了破壞的慾望。,

    不到中午,時濛便要走了。,

    留他自是留不住,孫雁風忙洗了手從教室出來:“畫還是老樣子,我看情況幫你賣了?”,

    時濛點點頭,說:“謝謝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