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風不是木偶 作品

你不知道

    不是什麼寶貝。只不過是,六年前,他用過的吉他撥片。一枚墨綠色塑料撥片,大概是某次排練時忘記帶撥片於是隨手到琴行買的。還有這個,想存錢也應該存到銀行裡吧?六年前那個下午他從他兜裡摸走的五十二塊八毛錢,五十二塊八毛錢可以由多少紙幣和硬幣組成?他自己都忘了,原來是一張五十塊紙幣,兩枚一元硬幣和八枚一角硬幣,原封不動在這裡。最後的就更可笑了,幾天前他給他的中華煙,顯然他沒抽過,還是沉甸甸的。

    中華煙的密封袋光潔平整,而其他兩隻密封袋皺皺巴巴,不知被摩挲過多少次。新的密封袋加入了舊的密封袋,像一個新人擠在兩個老人之間,如果不是唐蘅發現了它們,也許它們會永遠被關在抽屜裡,直到新的也慢慢老去。而他永遠也不知道,李月馳打量過它們,多少次。

    唐蘅閉上眼,兩行淚從眼尾流進鬢髮。

    不久李月馳就回來了,進屋的瞬間與唐蘅對視,目光似有幾分詫異。緊接著他看見唐蘅手裡的東西,瞬間變得面無表情。李月馳側身讓了讓,對身後的中年男人說:“他的腳劃破了。”

    “哎!怎麼這樣子,沒穿鞋啊?”男人打開藥箱,從中取出酒精和紗布,“領導,可能有點疼,您忍忍吧!”

    唐蘅“嗯”了一聲,仍然望著李月馳。而李月馳像是有意迴避似的,把臉側過去了。

    下一秒,尖銳的痛感從腳底直衝天靈蓋,唐蘅悶哼一聲,伸手抓住李月馳的被子。“傷口有點深啊,好像進了玻璃渣子,這個……領導你忍忍。”大夫話音未落,又一陣劇痛衝上來,唐蘅扯過被子的一角,張嘴咬住了。

    “哎小李,你幫我摁著領導,我怕他亂動。”

    李月馳不聲不響地走過來,雙手摁住唐蘅的膝蓋。

    “哎呦,你看看,還真有!”唐蘅看不見大夫的表情,只聽他連連嘆氣,“還進了泥,麻煩了麻煩了,弄不乾淨要感染的。小李你摁緊了,我用酒精沖沖。”

    李月馳沒應,過了幾秒才說:“您輕點。”

    “再輕也要疼的,沒辦法呀。”

    但是實在太痛了。唐蘅兩眼發黑,額頭也滲出汗來。這一晚像是天降劫難,身體變成一張薄紙,被疼痛浸透了,連意識也漸漸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