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念則

    姜以則又給初念打了幾次, 依然是關機狀態。

    回到車內,離開前他又撥通了秦懷初的電話。

    響了幾聲,那邊接起來:“什麼事?”

    姜以則問他:“我剛剛聽你們家阿姨說, 念念準備去悉尼讀書?高考成績不都要出來了, 這是怎麼回事?”

    “這我哪知道?”秦懷初那邊亂糟糟的, 也不知是在哪, 片刻後似乎到了安靜的地方,他才又說,“那丫頭想一出是一出, 之前說什麼也要待在國內, 留學的申請都沒辦, 這時候又非鬧著出去,都是慣的, 我都懶得管她。”

    秦懷初頓了頓:“先不跟你說了,我人在安芩呢, 今天我老婆畢業典禮,掛了。”

    對方很快掛斷, 姜以則手機丟在一旁的副駕上, 指尖揉按幾下眉骨。

    聽秦懷初這口氣, 她是真要去悉尼讀書。

    以前什麼事都會提前問問他的意見, 這回出國這麼大的事,卻半點風聲都沒告訴他。

    還不接他電話。

    也不知是怎麼了, 姜以則這會兒心裡煩的不行。

    ——

    姜以則帶著室友提前趕完了實驗報告,當天晚上全宿舍一起聚餐,吃完飯大家又轉戰ktv唱歌。

    光線黯淡的ktv包廂內,藍色和粉色的光束交錯搭在牆壁上,營造出繾綣的氛圍來。

    周圍放著音樂, 室友們爭搶著奪麥。

    姜以則獨自坐在沙發一隅,白色襯衣一塵不染,長腿自然交疊,下頜線條繃得有些緊,臉上不見半點喜悅。

    他手裡捏著杯酒,仰脖灌著,清雋溫潤的臉上帶著點微醺的醉意。

    話筒被室友搶走,楊林餘光瞥見沙發上的姜以則,他大步走過去,自然地在他旁邊坐下:“晚飯的時候就見你一直喝酒,怎麼到這兒還喝,心情不好?”

    姜以則飲盡手裡的酒,身體前傾又拎起水晶几上的酒瓶倒了杯,漫不經心道:“算不上不好,就是有點提不起勁,可能前段時間熬夜久了沒休息好。”

    “不對吧?”楊林摸著下巴打量他片刻,“沒休息好你一直喝什麼酒,今天白天出門的時候還好好的

    ,怎麼出去一趟回來就成這樣了?”

    楊林若有所思著,“一副失戀被甩了的樣子。”

    姜以則喝酒的動作一滯,偏頭:“你說什麼?”

    以為是那倆貨唱歌聲音太大他沒聽清,楊林湊近了一些加大音量:“我說你不像缺覺,像是失戀被甩的樣子!”

    嗓門足夠大,ktv包廂的音樂戛然而止。

    李浩軒和姚崇一起探頭看過來:“誰失戀被甩?”

    楊林指指姜以則,翹著二郎腿靠近沙發裡:“咱們姜大才子這副買醉的樣子,不像嗎?”

    姜以則整個下午到晚上情緒都不對勁,大家都納悶許久了。

    此時被楊林一點撥,李浩軒和姚崇幾乎異口同聲:“還真是像!”

    兩人饒有興致地走過來,李浩軒坐在姜以則旁邊的沙發扶手上,手臂搭著他後面的靠背,吊兒郎當道:“姜大才子,萬年鐵樹終於開花了?給我們說說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姑娘,怎麼就把你這顆心給勾走了?”

    姜以則捏著手裡的酒杯,整個人猶如晴天霹靂,半句話說不出來。

    他的樣子很像失戀嗎?

    他確實是因為初念一聲不響跑去悉尼有點煩躁,但這跟失戀搭不上邊吧?

    “瞎扯什麼?”姜以則擰眉說著,清除掉腦海中不該有的想法,“沒有的事,就是沒休息好。”

    他喝下最後一杯酒,酒杯放水晶几上,“你們玩吧,我回去補個覺。”

    六月是個多雨的季節。

    從ktv出來,外面正飄著濛濛細雨,空氣中混著溼潮和泥土腥。

    此處離學校很近,他徒步往宿舍的方向走。

    耳畔再次響起楊林的話:“沒休息好你一直喝什麼酒,今天白天出門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麼出去一趟回來就成這樣了?一副失戀被甩了的樣子。”

    一副失戀被甩了的樣子。

    最後這句像是被人按了重複鍵,一遍又一遍在耳邊回放。

    姜以則甩甩沉重的腦殼,讓自己清醒些。

    他可能就是覺得初念這時候突然出國太過倉促,不一定能選到什麼好學校,有點擔心她,所以才會被楊林誤會。

    姜以則

    自我安慰著,進了校園的大門,沿著靜謐的環路獨自走著。

    後面一個女孩拽著男朋友的手從他身旁擦肩而過。

    男孩手裡撐著傘,女孩抱著半人高的皮卡丘公仔。

    姜以則記得初念也很喜歡皮卡丘,手機壁紙和手機殼上都是皮卡丘的圖案。

    酒店那天,她穿的睡衣上印得也是皮卡丘。

    看著前面越走越遠的情侶,姜以則想起一週前初念說過的話。

    ——“我成年了。”

    ——“成年當然能喝酒,我還能談戀愛,你管不著!”

    大學的校門還沒踏進去,先想著談戀愛了。

    想去悉尼讀書,難不成還想在那邊談個外國男朋友?

    這個念頭一冒出,姜以則臉色陰沉下來。

    他從口袋裡拿出手機,再次給初念打電話。

    還是關機。

    聽著冰冷的機械音,姜以則舌尖抵著後槽牙。

    片刻後,長長吐出一口濁氣。

    今晚喝了不少酒,回到宿舍,姜以則感覺頭疼得厲害,草草洗漱過便睡了。

    這一夜睡得很不安穩,腦子像過電影一樣,不斷閃過這些年和初念相處的點點滴滴。

    後來還夢到初念真的去了悉尼讀書,談了個白人男朋友。

    悉尼的街道上,她一手摟著一個皮卡丘的公仔,一手挽著白人大學生的手臂,格外親暱。

    第二天醒來,姜以則回憶著夢裡的畫面還覺得來氣。

    怎麼好端端的,居然會做這樣的夢。

    嘆了口氣,他從床上下來,打算去洗個澡清醒一下。

    剛下床,三個室友倏然圍了過來,將他整個人堵住。

    姜以則怔愣兩秒,看著那仨人似笑非笑的表情,有點瘮得慌:“你們幹嘛?”

    楊林雙手抱臂倚著書櫃的邊緣,一臉曖昧地挑眉:“不是說沒失戀嗎,你昨晚上給誰打電話呢?念念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