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潔滴小龍 作品

第260章 跪!

    如果說,乾國是讀書人嚮往的聖地,那燕國,那北封郡,那鎮北侯府,就是基本所有武人都曾夢縈過的地方。

    縱馬荒漠,和兇狠的蠻族廝殺,大漠孤煙之下,是血性男兒心中難以抹去的幻想。

    這其實也是一種文化上的浸染,一如現在跪伏在地的昂達。

    在他的心裡,甚至是連帶著那位野人王心底,都有一個屬於黑甲黑旗的夢。

    他們無法抹去那段記憶,因為那段日子,那段經歷,已經烙印在他們的生命裡,無法切割。

    鄭凡曾聽瞎子說過一件事,那事兒是瞎子從圖滿城那位西域商人溫特那兒聽來的。

    據說當年蠻族西征失敗後,有不少蠻族部落並沒有返回大漠,而是留在毗鄰大漠的山林之中。

    後來,羅馬興起,曾特意派出軍隊想要去剿滅那裡盤踞已經繁衍了一兩代人的蠻族,卻遭受到了那裡蠻族的堅決抵抗,雙方的交鋒和廝殺,持續了數年,羅馬雖然一直佔盡優勢,卻始終無法徹底平定那裡。

    最後,羅馬用金幣和“承諾”收買了那裡的蠻族小部落,讓他們臣服自己,同時還要求他們派出自己族內的少年進入羅馬。

    和平,是短暫的,不到二十年,那塊區域的蠻族因為羅馬的殘酷統治再度爆發了反抗戰爭,這一次,羅馬派出了一名將領,他用不到半年的時間,徹底平定了那裡的蠻族之亂。

    而那位將領,則是當初被接送到羅馬長大且從軍羅馬的蠻族少年。

    更有趣的是,挑起二十年後那塊地區蠻族反叛的,是他哥哥。

    以前,只是聽說過這個故事,眼下這一幕,卻有點那個故事裡的味道了。

    只是,讓鄭凡有些意外的是,田無鏡似乎並不打算配合那個野人,將這出戏給演下去。

    僅僅極為平靜地坐在貔貅背上,很淡漠地看著這一切。

    不是在猜題就是走在去猜題路上的鄭城守開口道:

    “侯爺,這種人,最不能留,因為他們善於學習。”

    眼下幾乎可以確定,那位野人的王,確實是曾在北封郡當過兵。

    田無鏡看向鄭凡,而後又平視前方,淡淡道:

    “你怕了?”

    “額……侯爺,末將覺得為大燕計,這種……”

    “任何一個王朝的衰亡,不是因為它的對手因為學習你而強大了,而是它自己走錯路衰弱了。

    怕人學,本就是一種心虛。”

    “末將受教。”

    而這時,跪伏在那裡的昂達見一直得不到回應,只能抬起頭喊道:

    “好教靖南侯爺知道,我家王,一直仰慕大燕氣象,當初聽聞晉人竟敢不自量力侵犯大燕,我家王當即起兵,攻打晉人,以期幫大燕分擔微薄。

    今大燕天師降臨雪原,乃我雪原百年難得一遇之盛事,我家王若是知道,定然喜不自禁。

    侯爺,

    小人這裡有上好的奶酒,有最鮮嫩的羊羔,有最溫暖的帳篷,

    勞請侯爺賞臉,容小人為侯爺,為我大燕將士接風!”

    燕軍忽然出現在雪原,打著什麼主意,其實大家心裡都清楚,鄭凡也清楚,前方跪著的那個野人也只是揣著明白裝糊塗。

    那個人,不想和燕國打仗,確切地說,是不想在此時和燕國開戰,不惜踐踏自己的尊嚴,來謀求那一絲絲燕人罷兵的可能。

    田無鏡依舊沒說話,雪原的風,帶著微微寒意,不斷吹拂而過。

    昂達的心,也慢慢地沉了下去,但他還是有些不甘心,因為他不清楚燕人到底來了多少,要知道燕人二十萬鐵騎就能擊潰六十萬晉軍,就算有著晉皇自開門戶引燕軍入南門關的因素,但燕人之善戰,已是世人皆知。

    如今雪海關一線,王的局面大好,要是在此時因為燕人的出現導致聖族的百年大計出現紕漏,他昂達,不甘心。

    “侯爺,我王已於入冬前就派去了使節隊伍去往燕京,傳達我聖族對大燕的恭敬,我聖族………”

    田無鏡終於開口了:

    “都死了。”

    “…………”昂達。

    昂達默默地站起身,重新翻身上馬,緩緩地調轉馬頭。

    在離開前,他又一次回過頭,看了一眼那熟悉的黑龍旗幟。

    咬了咬牙,

    昂達給自己胯下戰馬重重地來了一鞭子,戰馬吃痛,開始往回狂奔。

    田無鏡舉起手,

    傳令兵將命令下達到各部,

    燕軍開始散開,逐漸形成四個部分,左右中後。

    中軍是田無鏡所在的位置,四千騎,左右各三千,後軍則是梁程所率的盛樂城三千騎。

    鄭凡清楚,這倒不是田無鏡故意幫自己保存實力,而是他對盛樂城兵馬的具體素質,不是很信任,哪怕其中本就有一千自己的靖南軍在內。

    如果說鎮北侯是個豪放派,那麼靖南侯就是婉約派的代表,田無鏡用兵,喜歡將一切的一切抽絲剝繭後,完全掌握在自己手中,不喜歡任何的不確定因素。

    待得這邊大軍整列完畢,田無鏡沒有急著下達衝鋒的命令,而是看了一眼鄭凡,道:

    “知道為何如此麼?”

    鄭凡回答道:

    “家事何必和外人談。”

    田無鏡伸手摸了摸貔貅的鬃毛,

    點點頭:

    “很好。”

    ………

    不是很長的路,騎著發狂的馬,但昂達卻有一種過了很久很久的感覺,耳邊的黑龍旗,似乎還在作響,自己彷彿根本就沒有脫離那片旗幟的陰影。

    一直到,

    闕木的喊聲傳來:

    “昂達!”

    昂達抬起頭,看向前方,不少野人勇士看著自己的目光裡,都帶上了鄙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