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潔滴小龍 作品

第162章 破城!

    滁郡的郡府所在,是滁州城。

    一支治喪的隊伍,敲敲打打地正在準備出城。

    誰曉得,抬棺木的樁子居然在快要過城門口的時候斷裂了,砸傷了兩個棺材仔,還有一個棺材仔被活生生地砸死了。

    治喪的隊伍就這般卡在了城門口。

    福王世子同時也是即將繼任福王位置的大孝子跪在棺木旁,大哭大喊著,王妃則帶著女眷也哭得死去活來。

    他們不是哭那位被砸死的棺材仔,哭的,是老福王走得都這般不安詳。

    城門外,先出城的一撥人,也只能在旁邊等著了。

    吹嗩吶的老肖頭坐在官道一側的空地上,他的徒弟小麻子則主動地幫他鼓搗水菸袋。

    這個世界,還沒有鴉片誕生,但菸草這類的東西,卻早已經在民間流傳開來。

    瞎子北幫鄭凡做的捲菸,只是在工藝和製作方式的創新,實際上,菸草也是現成買來的。

    當然了,乾國的上層人士,是不抽菸草的,和五石散比起來,菸草的勁頭,真的只是毛毛雨了。

    小心翼翼地用火摺子幫自己師傅點了煙,老肖頭嘬了兩口,吐出兩口煙,然後乾嘔了一聲,吐出了一大口濃痰。

    徒弟小麻子馬上幫自家師傅輕輕拍著後背。

    老肖頭則側過頭,看了一眼城門口那兒的情況,卻沒有絲毫地不耐煩,而是對徒弟道:

    “把你康大爺喊來。”

    “好嘞,師傅。”

    很快,一個腰間掛著大鑼的老頭兒走了過來,湊到了老肖頭跟前。

    老肖頭小聲道:

    “城門那邊的岔子,一時半會兒估摸著好不了。”

    “那可不,治喪路上,最忌諱出岔子,這遭也是邪了門了,脫架就算了,還砸死了一個人,見了血。

    喏,那位大人說是朝廷禮部派來負責治喪的,看他那著急的樣兒,估計也不曉得該怎麼料理了。”

    “我說,老康頭,你別光顧著看熱鬧,跟大家傳個話,這時辰吶,肯定得耽擱下去,一時半會兒肯定上不了路。

    待會兒弄好重新上路後,叫大傢伙都消停點兒,省些力氣,上頭大人問下來,就說咱耽擱了飯晌,餓著肚皮沒力氣。

    要麼,讓王府的管事的給咱們賞頓飯,要麼,就給咱多賞倆錢兒。”

    “得,就聽你的,我這就吩咐下去。”

    “叫他們放機靈點兒,就說自己肚子餓。”

    “我曉得,我曉得。”

    可能,在外人看來,這群白事兒先生居然敢敲槓頭敲到王府頭上去,實在是太過大膽,但他們可是吃白事兒飯長大的,死人見得多了,膽量也就練出來了。

    王府又咋滴?

    王府就能讓人肚子不餓?

    老肖頭又拿起水菸袋,砸吧了兩口。

    這時,徒弟小麻子湊到自家師傅身邊,小聲道:

    “師傅,我聽說,棺材裡的王爺,可沒有腦袋哩。”

    老肖頭眉頭一皺,馬上拽了一把自己的徒弟,問道:

    “誰告你的?”

    “花翠兒跟我說的,她娘是王府的嬤嬤,她說王爺的靈柩從北邊兒運回府後,她娘去幫忙收斂的,她娘本沒有告訴她,但當晚她跟她娘睡一個屋後,她娘晚上夢魘了,喊著王爺的頭沒了,王爺的頭沒了…………”

    “啪!”

    老肖頭一巴掌拍在了小麻子的腦袋上,壓低了聲音罵道:

    “這事兒,可千萬不準跟別人說去,這是要掉腦袋的!”

    小麻子被師傅這凌厲的目光給嚇了一跳,馬上唯唯諾諾道:

    “師傅,我只跟您說了,沒跟別人說,沒跟別人說。”

    “龜孫兒,這件事,給師傅我爛在肚子裡!”

    “我曉得了師傅,我曉得了師傅。”

    老肖頭低下頭,又抽了兩口水煙。

    做白事兒的,藉著主家出事兒的道口,多蹭頓飯或者多討些賞錢,本就是理所應當的事兒。

    但有些事兒,就絕不是自己這種小老百姓能去碰的了。

    直娘賊,

    福王居然回來時沒了腦袋!

    這位福王,名聲其實不怎麼好,在滁州城地界,談到福王,大傢伙都會“呵”一聲,再順道比劃比劃隔壁養的豬到底多肥了年時應該能殺做年豬了云云。

    但你硬要說這位福王具體有多壞,還真說不上來。

    反正肥頭大耳的模樣,在老百姓看來,就不是什麼好東西的。

    前年,有個讀書人在福王府門口大罵福王,說了一句話,叫,爾身上之肉,俱為民脂民膏!

    小麻子曾問自己民脂民膏是個什麼意思,

    老肖頭其實也不懂,

    不過做師傅的,怎麼能在徒弟面前漏底兒呢?

    就跟他說是豬皮凍。

    後來,有個私塾先生他老孃死了,幫他辦白事兒時,老肖頭特意去問了那位先生“民脂民膏”是什麼意思,

    那位先生點點頭,回了句:

    確實很像豬皮凍頭。

    老肖頭把水菸袋遞給自家徒弟,伸手,從腰間纏帶裡摸出一根枯莖,在嘴裡一口一口地咬著。

    前些日子,福王是出門做了欽差,這福王許是因為長得胖的原因,平日裡也不怎麼出府門,但那一次,福王出去時,聲勢還挺大的。

    因為那一次滁州城外,來了一群狼土兵。

    老肖頭還特意帶著自家徒弟去瞧過,狼土兵,稀罕啊,早些年,就是這些土兵在咱大乾的西南給造得厲害!

    不過,土兵就是土兵,這奇裝異服的,看起來跟一群未開化的猴兒似的。

    而且一個個都沒見過世面,同樣的東西,他們買,總要被貴上了四五成,偏偏他們自個兒還喜不自禁。

    呵,簡直一群土包子。

    在那一日,老肖頭是看見福王跟著狼土兵一起往北了,因為福王,實在是太好認了,也太明顯了。

    往北去幹嘛的呢?

    做白事兒的,有事做時做事,沒事做時就聚著侃大山,且三教九流達官貴人,都有接觸,畢竟,不管生前富貴與否,總是要死的。

    也因此,老肖頭聽到了一些說法,說是三邊的那位楊太尉,有點怕燕狗,福王這次是奉旨以藩王的身份去斥責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