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潔滴小龍 作品

第528章 破軍!

    人,一旦上頭了,就很容易什麼都不顧了。

    如果可以選擇,十次裡面有九次半,鄭伯爺都會選擇如謝安那般,一邊聽著柳如卿唱著曲兒一邊和瞎子下著象棋;

    伸手接過肖一波送上來的軍情戰報,

    看完,

    隨手一丟,

    不以為意道:

    “小兒輩大破賊矣。”

    該怎麼做,才是真的優雅,該怎麼做,才是真的寫意,該怎麼做,才是真的風流;

    鄭伯爺懂,魔王們也懂。

    但魔王們,四娘一直攛掇著鄭伯爺搶個郡主回來調教,郡主沒能成,搶了個公主回來;阿銘每逢戰前,必定將水囊提前放空;梁程每次戰後,都喜歡一個人在戰場裡坐一個晚上;瞎子一個橘子翻來覆去,上火了也吃;魔丸熱衷帶娃,薛三喜歡搞實驗研究,就是那樊力,喜歡把劍婢那個大蘿莉沒事兒就背在肩膀上到處溜達。

    合著,

    自己就只能一直維繫著高高在上的形象?

    好不容易逮著阿程馬失前蹄一次,

    鄭伯爺也終於找到個機會喊一聲:吃俺老孫一棒!

    蠻刀,雖然比不得靖南王手中的錕鋙,但也是當世寶刀,以前只是拿著練刀法,現在在戰場上砍人時,發現這破甲效果確實是比以前用得刀要好很多。

    阿銘一直緊貼在鄭伯爺身側,幫其擋住暗箭陰刀,劍聖則較為直接,龍淵在手,劍走如游龍,放肆廝殺。

    龍淵在外殺敵,劍氣則在自身周圍環繞。

    天下公認的,劍客肉身不如武夫,但這真得看誰和誰比,到了劍聖這個層次,尋常人想近其身,也難。

    若是對方嚴陣以待,自己獨闖龍潭,那正如劍聖自己所說,這時候,他就得掂量掂量了。

    一如當年百里兄妹,見到大燕鐵蹄奔騰而來時,也是二話不說選擇後退。

    但誰叫現在是在混戰呢,楚人原本嚴密整肅的陣形,被鄭伯爺以帥輦作依託裹挾起來的雪球撞擊得也成了零碎。

    現在,

    大家是大哥不笑二哥,除了楚人那座青銅馬車周邊還有一部親衛軍在,其餘方面,其實已經打成了一鍋粥。

    你砍你的,我刺我的,雙方人馬大面積地交錯在了一起,殺啊,殺啊,殺啊,別人的鮮血裹挾著慘叫成了這片戰場氛圍裡最能挑動人心神的色調和旋律,彷彿永遠都不會有停歇……哦不,除非你倒下了。

    但,

    不得不說,

    這種揮著刀於人群中恣意瘋砍的感覺,

    是真的暢快!

    這,

    才沒辜負自己常年苦練的刀法!

    ……

    當鄭伯爺的帥輦引領著燕軍再度砸回來後,楚軍受到了明顯阻滯。

    石遠堂也終於不再哼著小調,

    而是雙手負於身後,默默地注視著前方的戰況。

    戰局,在此時,還是對楚人有利的,至少,在眼前這個局部是如此。

    因為石遠堂身邊,還有近兩千名石家的親兵。

    石家只是大楚三等貴族,所以,石家的私兵數目,受到嚴格的限制。

    且石家一直“守法嚴己”,別的貴族私兵,只要有條件的,私下裡,怎麼可能沒超額?

    就是那屈氏青鸞軍,五萬盡沒在了玉盤城下,轉眼就又能拉扯起一支框架,你硬要說人家是“白手起家”,那真的只有傻子才信。

    但石家的私兵,一直維持著在三千的規模。

    這是最忠誠也是戰鬥力極強的一支兵馬,他們,和石家一樣純粹。

    另外,楚軍雖然進攻受阻,但場面上,依舊是楚人佔優。

    “沒有戰馬,沒有了迂迴,沒有了分批次的衝陣,不可一世的燕人,看起來,其實也就和烏合之眾差不多。”沐陽開口道,“現在,還是得靠一腔蠻勇來續命。”

    “每支軍隊,都有自己所擅長的戰爭方式。”想了想,石遠堂又補充道:“除了乾軍。”

    因為乾人,似乎什麼都不行,就是靠體量和國力在那裡強撐著一泡爛的軍隊。

    “年輕人,終究是年輕人。”石遠堂的目光,落在了前方若隱若現的那道金色身影身上,“可惜了,我大楚的駙馬爺,其實,依公心來看,這位平野伯其實比所謂的屈氏更適合來當我大楚的駙馬。

    若真是那般,老夫倒是願意為其牽馬,立於這個年輕人身後,為其查漏補缺,蓋住其身上的虛火氣。

    假以時日,說不得我大楚,也能有一個自己的田無鏡。”

    不過,石遠堂的注意力很快就從那道金色身影上挪開,因為在那道金色身影之前,有一道白色身影,實在是太過顯眼。

    他一個人,近乎撐起了一面牆,一眾楚軍甚至無法近得其身,在其劍鋒指引之下,若是說其他位置,楚軍依舊佔著極大優勢的話,那麼,在他這裡,則領著燕人開始壓制楚人。

    “相傳晉地劍聖一直就在雪海關,一直在那位平野伯身邊,看來,傳聞的確是真的。”石遠堂感慨道。

    四大劍客之一,而且這兩年的聲望和戰績,顯然已經是四大劍客之首。

    沐陽開口道:“若是咱們那位在這裡,就好了。”

    石遠堂搖搖頭,道:“我曾問過獨孤家的那位,但就是他,對自己那位孫子到底成色幾何,也不清楚。”

    雖然造劍師一直沒出過劍,但楚人,還是對他抱有幻想和期待的,不至於像其他國家的人那般,甚至已經給造劍師冠以欺世盜名的稱號。

    對於劍聖的強大,石遠堂倒是沒太多的波瀾,只是伸手指了指那道白色身影,

    道:

    “自古以來,都說俠以武犯禁,但可曾真的見過哪位江湖游魚真的魚躍成龍的?

    尤其是在這戰場上,一個劍聖,還不至於讓老夫太過重視。

    沐統領。”

    “末將在。”

    “纏著他,他若想走,那不必強留;他若執迷不悟,那老夫今日,就將他徹底留下,雪海關前斬野人千騎,但那是走投無路的野人罷了。”

    “末將遵命。”

    沐陽持弓下了戰車。

    石遠堂的目光飄向了遠方,其實,身為主帥,作為一軍之魂,就如同對面的鄭伯爺先前坐帥輦上時一般,並不是他們刻意地想去表現出什麼雲淡風輕,而是他們的鎮定自若,就算是演戲,也是穩定軍心的一部分。

    只是,

    作為一名沙場宿將,

    在此時,

    他已經隱約嗅到了一些不對勁;

    他沒有沐陽那種鷹眸一般的目光,但他能感覺到,

    外圍,

    似乎太安靜了一些。

    按理說,

    不應該的,

    因為他先前清晰地看見了燕軍帥輦上燃起了那一道道煙火信,這是身為一軍主將,向四周一切忠誠於自己的部下求援的急令。

    但有些時候,你就算是發現了什麼,也已經無法去顧及了。

    正如先前燕軍從攻城到衝城,一步步做完他們該做的,打出他們手裡的牌,現在的石遠堂,現在的楚軍,其實也已經打出了所有牌。

    行險,是相對應的,任何時候都是如此。

    於戰場而言,

    當你將對手瞬間逼入險境時,

    你自身的處境,

    其實也不會完全安然。

    石遠堂記得,乾國那位文聖姚子詹曾用葉子牌做比,頌那戰場上的謀略變化,雖然有著屬於文人對兵事的想當然在裡頭,但細細品砸下來,也並非毫無道理。

    當然,不是說那姚子詹看透了本質,而是這世上,道理,其實是相通的。

    ……

    “砰!”

    兩名楚人盾兵忽然夾上,阿銘閃身去幫鄭伯爺攔擋,誰成想對方居然兩面盾牌相向一擠,將阿銘卡在了其中。

    身為吸血鬼的阿銘自然不可能有事,但在此時,他卻丟失了對主上的保護視野。

    而這時,鄭伯爺剛剛一刀劈退一名楚人士卒,但在其身後,忽然出現了一個楚人軍漢,手裡拿著的是斧頭,對著其後背直接劈砍了下來。

    鄭伯爺馬上一個側撲躲了過去,

    倏然間,

    一道鬼魅般的陰影出現在鄭伯爺身側,手裡拿著的,是一把短刀,直接橫切向鄭伯爺的脖頸,一般而言,這也是全副甲冑的脆弱處。

    一直在前面拼殺的劍聖其實時刻注意著鄭伯爺的情況,因為他清楚,這場仗,輸贏其實都是次要的,至少,和鄭伯爺本人的生死比起來,確實是如此。

    但一道從遠處而來的箭矢,卻不得不讓龍淵再度飛出進行了格擋。

    那根箭矢來得恰到好處,抵消了劍聖的一次御劍,同時,為後方陣中隱藏的死士提供了機會。

    戰場,就是這樣,瞬息萬變,任何可能都會發生,人高人矮,於千軍萬馬的廝殺之中,也不過是個頭大一些的蚍蜉。

    阿銘丟失了視野,劍聖也無法救援,鄭伯爺身邊最為倚重的兩個安保力量,在此時,都變成了灰色。

    楚人軍中,也有薛三一樣的人物,他們潛伏在兵馬之中,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必然選擇敵方的重要將領。

    短刀,已經貼近了鄭伯爺的脖頸,甚至已經可以感知到對方附著在短刀上的氣血壓迫。

    鄭伯爺雖經驚卻未慌,

    一般在這種情況下,

    他都能很沉著,

    因為,

    和別的父親在臨死前總會回憶殺一下自己年幼可愛的孩子不同,

    他這個父親,

    更直接,

    也更簡單:

    “魔丸。”

    “嗡!”

    剎那間,

    鄭伯爺放棄了對自身的防禦,而魔丸的力量也在此時瘋狂湧入鄭伯爺的身軀。

    這對父子對這種合體,其實早已經輕車熟路,不復一開始的生澀。

    這一輪裡,當瞎子也晉級後,其實就只剩下魔丸和薛三沒晉級了。

    但這並不意味著魔丸實力弱了多少,事實上,每次鄭伯爺讓魔丸入體,借用的倒不是魔丸的力量,而是魔丸對力量的細微掌控以及其屬於魔王的那極為豐富的戰鬥經驗。

    薛三曾分析過,說魔丸其實一直都在找尋一具合適的身體,參照鄭伯爺以前每次讓魔丸附體的那種詭異身體姿態動作再加上附體結束後鄭伯爺的“腰痠背痛”情形來看,就是自己“親爹”的身體,其實也不為魔丸所喜。

    但偏偏又是自己親爹,才能讓自己真正毫無保留地將力量“借”出去,所以,就只剩下了“將就”。

    而日子要想繼續平穩過下去,還真缺不得將就。

    就比如,

    眼下。

    鄭伯爺的瞳孔在頃刻間化作了灰白二色,

    身體以一種常人難以理解的姿態開始扭動,尤其是脖子,只聽得“咔嚓”一聲,已經扭到了一個常人的極限角度,同時腰部發力,單腿側踢過去。

    沒什麼一指開天闢地,有的,還是落於拳腳上的樸實無華。

    那名楚人刺客單掌想抓住鄭伯爺的腿,以繼續保持雙方貼近著的距離,然而,鄭伯爺,確切地說,是魔丸的反應,更為直接,在腳腕被對方抓住後,整個人藉此發力,上半身拉過去,雙方,更為緊湊地貼合在了一起。

    同時,鄭伯爺手中的蠻刀早已放下,手腕下翻,一把精緻的軍刺出現在掌心之中。

    蠻刀的長度,在貼身肉搏時,其實是一種累贅,長刀,更講究的是大開大合,而這種小而靈巧的軍刺,其實更為適合這種貼身肉搏。

    不要問鄭伯爺身為一方主將,為何甲冑內竟然暗藏這種玄機,這得益於其一直以來養成的良好習慣,軍刺是薛三以前給自己設計和鍛造出來的,上面帶有隱藏的凹槽,運用時,氣血灌輸進去,毒素就會釋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