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潔滴小龍 作品

第514章 天選之人

    鄭伯爺不相信野人王已經完全歸附於他,成為了一個徹頭徹尾的帶路黨。

    那樣子的話,野人王,就不是野人王了。

    “伯爺,心疼,還是有些心疼的,但,值得。”

    說著,

    野人王笑了笑,

    道;

    “屬下曾和伯爺麾下那位蠻族大將金術可,聊過,那一次,北先生也在。

    屬下知道,最開始,蠻族人在伯爺您眼裡,也是不入流的。”

    鄭伯爺不置可否。

    “人嘛,總有個親疏遠近,這是人之常情,為上者,更需要有親疏遠近的意識,給予自己親近的人好處,優待,否則就沒人會支持你。

    屬下現在要做的,就是用野人的命,去換伯爺您這裡的一個認可。”

    “認可?”

    “屬下相信,付出足夠多後,總能讓伯爺,將我們野人,也當作自己人的。”

    “這個,本伯可不敢保證。”

    “但伯爺您卻是這般做的,伯爺兵馬之中,燕人極少,晉人蠻人極多,文人喜歡喊個有教無類,但在屬下看來,伯爺您,才是真正的將有教無類用在了實處。”

    “我麾下燕人少,是什麼原因,你應該清楚。”

    “那只是因,因是一個點,果也是一個點,但因和果之間,卻有很長很長的一條線,這是佛門禿驢喜歡講的話。”

    “你,下去準備吧。”

    “屬下,謝伯爺。”

    野人王沒下去,

    而是開口道:

    “伯爺,還有一件事。”

    “說。”

    “這次衝陣,萬眾矚目,以野人作先鋒衝寨,在其他將領眼裡,這是神來之筆,他們只會佩服伯爺您善於驅使犬馬;

    但,

    有一人,估計是瞞不住的,伯爺您最好,可以提前打一聲招呼。”

    “我知道了。”

    “那,屬下告退。”

    說了告退,但苟莫離卻沒下去。

    鄭凡看著他,

    他也在看著鄭凡,

    少頃,

    苟莫離指了指身後,

    道:

    “屬下,要去野人中間去了?”

    “去啊。”

    “屬下,真的要去了?”

    “你不想去?”

    “不,不,只是,幸福來得太突然,屬下忽然覺得,有些不真實。”

    “那就不去了。”

    “別別別,屬下知錯,屬下知錯了。伯爺,說句心裡話,您也真是放心。您就不怕等到衝寨那一日,屬下發生什麼變故?”

    “你,這叫自汙?還是忽然覺得,活得有點膩歪了?”

    “屬下只是和伯爺您開個玩笑,開個玩笑。”

    “衝寨之日,百萬大軍壓陣,給你三千野人騎,你能做什麼?戰場上反叛,將我抓了,送給楚人?

    你說,你把我抓了送給楚人後,是你死,還是我死?”

    畢竟,

    自己可是楚國駙馬。

    自己去燕京時,攝政王還派景仁禮過來送了公主和駙馬的行頭。

    “嘿嘿嘿。”

    野人王笑了起來,

    起身,

    道:

    “這楚人,也真是造孽了哦。”

    言罷,

    苟莫離一拍褲腿,

    道:

    “伯爺,您就等著瞧好吧,狗子,定不讓您失望。”

    ………

    苟莫離離開後沒多久,梁程就來了,其身後,還跟著阿銘和劍聖。

    “不是得等晚上麼?”鄭凡問道。

    本來,今晚應該是去前線探查敵情的,畢竟,對央山寨所發起的,是突然襲擊,既然要講個時效性,自然就沒可能讓你到那兒後再慢慢觀察尋找弱點什麼的。

    基本上,奔襲到那兒後,稍微拾掇拾掇,啃口乾糧蓄一下馬力就得開始衝鋒了。

    戰場上的變化,瞬息萬變,多耽擱一小會兒都是對自己安全的最大褻瀆。

    梁程回答道:“主上,從今日清晨開始,各路燕軍都加大了斥候量,現在已經完全壓制住了楚人哨騎。

    我們趁著這個時候偽裝成一路哨騎進入,也最是合適;

    另外,若是真等到了天黑,觀察效果,也不見得會好。”

    “行,待我著甲。”

    兩個親衛上前,幫鄭凡著甲。

    那套金光閃閃的甲冑,鄭伯爺是不打算穿的。

    著甲時,鄭凡看了一眼劍聖,見其依舊是普通長衫,道:

    “刀劍無眼。”

    這是讓劍聖著甲。

    劍聖道:“行動不便。”

    鄭伯爺又道:“我怕顯眼。”

    劍聖無話可說,

    只能讓鄭凡的親衛也幫自己著甲。

    “伯爺,屬下去將貔貅牽來。”一名親衛道。

    “很好,你明天不用來這裡了,去馬廄專門負責給貔貅刷毛。”

    “………”親衛。

    …

    “哨騎”隊伍,出發了。

    鄭伯爺身邊,梁程、阿銘和劍聖,外加十個親衛騎。

    人數再多,就顯眼了,一般哨騎隊伍,也就這麼個規模。

    午後的陽光,顯得有些陰沉。

    眾人策馬行進時,鄭伯爺時不時地抬頭望天。

    “瞧這架勢,是要下雨了。”

    下雨天攻城,影響其實不大,很多攻城器械其他的不怕,就是怕火。

    但下雨天或者雨後衝寨,難度就大了,畢竟攻城時用不得戰馬,而衝寨時,還是需要藉助馬力的。

    試想一下,

    軍寨外,全是一片泥濘,馬蹄陷進去很難拔出來,這還怎麼衝?

    就是下馬步戰硬撲,人也是靠腿走路的,也一樣會極大的限制活動能力,加速衝鋒時,也會加大自身氣力的消耗。

    梁程開口道;“主上,看今日的風向,應該今晚就要下了。”

    鄭伯爺搖搖頭,這叫什麼?禍不單行。

    眾人繼續一路深入,有時會從一些楚人的軍堡軍寨外經過,只不過楚人在一開始還想著在哨騎戰上和燕人掰掰手腕,後來發現燕人哨騎實在是厲害,對拼消耗之後,楚人選擇了內收。

    所以,鄭伯爺等人從那些軍堡旁邊過去時,只遠遠地聽聞那邊的敲鑼聲,倒是未曾出現軍堡內派出兵馬來阻擊的情況。

    但總體上給人的感覺,楚人確實不是三年前的乾人能相比的,他們明顯更整肅,並非是在消極防禦。

    待得黃昏前,鄭伯爺一行終於來到了央山寨外圍。

    親眼目睹了之後,鄭伯爺才發現,央山寨的佔地面積,極大。

    這裡的極大並非指的是軍寨體量多大以及駐兵多寡,而是這裡,更像是一個待開工的施工工地。

    套用鄭伯爺上輩子的形容,就像是一片爛尾樓區域。

    可以看出來,楚人是打算在這裡修建一座規模極大的軍堡的,地基也打好了,該挖該穿鑿的地方,也都佈置好,但工程卻最終停工了。

    不得已之下,現在的央山寨,只能毗鄰著這裡來修建。

    這裡,算不得是一座山,只能算是一座土丘,有坡度,也有厚度,不算陡峭,寨子依託著地勢修成,西側是“爛尾樓”,北側因為直面戰爭方向,所以隔著老遠就能瞅見一排排的工事。

    軍寨的柵欄也修建得極為嚴密,讓鄭伯爺看得就頭痛不已。

    一行人繼續行進,從東側繞上了坡,這時,遠遠地可以看見寨子內有一股騎兵出動,來至營門口。

    應該是軍寨內的哨塔早已發現了這一行人,但可能是因為距離太遠,無論是追擊還是驅散,都有些白費力氣,所以軍寨內的那支騎兵並未出擊,但若是鄭伯爺這邊再拉近一些距離就保不準了。

    “從這兒攻打的話,會如何?”鄭伯爺問梁程。

    梁程搖搖頭,道:“主上,其實無論從哪個方向主攻,都沒什麼區別,相較而言,還是從正面打更合適一些;

    主上請看,此寨西側,有原本軍堡的基建做依託,相當於借了一堵牆,從那裡攻打,著實不易;而其東側,也就是我們現在正面對的這一側,外營,中營,內營,楚人佈置了三道防線,不僅僅是柵欄這些,屬下可以保證,其間,更是會有壕溝等陷阱做依仗。

    我軍若是從這一面攻打過去,前鋒軍就算真的能豁出一切,都未必見得能撕開這三道防線,而一旦前鋒軍未能取得有效戰果,後軍就得繼續往裡面填人,就徹徹底底打成消耗戰了。”

    “那從背後繞過去,肯定也不行。”鄭伯爺說道。

    看似從高處向下撲很具有優勢,但可行性上,其實並不大,首先你攻擊時,還得先爬坡,就算是騎馬,爬坡之後也得消磨掉極大的氣力,另外,缺乏足夠的助跑距離,騎兵的衝擊性優勢根本就沒辦法發揮出來。

    當然,真正開戰時,肯定會有一隊騎兵跑那兒去遊弋騷擾一下,分散分散守軍注意力。

    “所以,只能從正面打了?”鄭凡問道。

    “是的,主上,正面,看似是防守最嚴密的地方,其實也是最脆弱的地方,因為這座央山寨不僅僅是負責防守駐點的,還擔負著各路兵馬中轉的功能,主上看那邊的寨門,開了三個,其目的,就是為了能在中轉時效率更高一些。”

    其實,軍寨這種存在,若是佈置在崇山峻嶺上,效果會很好,但在平原上,哪怕眼前這座勉強算是建在山腰上,你要說它有多堅固,真談不上。

    足夠的攻城器具前提下,磨一磨,耗一耗,敵軍耗不死,但那些防禦工事也差不多被耗爛了。

    真要論防守,還得是軍堡和城池,軍寨的作用,只是一個依託處,亦或者是駐軍防備偷襲所用。

    大會戰時,防守一方,也會藉助軍寨成陣,於野外進行依託進行大會戰。

    所以,自古以來,就沒聽說過某某場攻堅戰打了半年或者一年,終於攻克一座軍寨的戰例。

    可偏偏,這央山寨落在此處,卻起到了畫龍點睛的效果。

    它就在那裡,

    它就是在明擺著噁心你,

    你卻很難一口氣吞掉它,

    且若非靖南王這次排出了大陣仗壓陣,凍結了楚軍的調動,你甚至很難有攻打它的機會。

    除非是一波流沖垮它,只要稍微耽擱一下,四周軍堡軍寨包括鎮南關內,都會派出援軍對你進行包夾。

    “還好,沒讓他在這裡修建出一座軍堡來。”鄭伯爺感慨道。

    真要是一座軍堡立在這裡,想靠偷襲,一波流或者幾波流就打下來,除非鄭伯爺麾下全員樊力化。

    “這仗,只要打進寨子裡就好打了,憑藉著我軍戰力,我軍在人數佔優的情況下,下馬步戰,也絕對沒問題。”

    雪海關的兵,是梁程親自訓練出來的,他對自己的心血很有信心。

    “你就不心疼?”鄭伯爺問道。

    “主上,既然決意要打了,就顧不得心疼這種事了。”

    “那咱們還真沒共同語言。”鄭伯爺笑著調侃了一下,但很快,他又有些擔心地指了指天空,“我看………”

    話還沒說完,一滴雨,就落在了鄭伯爺的鼻尖。

    “下雨了。”

    這場雨,似乎醞釀了許久,一開始只是稀稀落落,隨即就開始大雨如注,來得,可真夠及時。

    央山寨前,地勢本就低窪,這場雨繼續下下去的話,那裡,很容易就會變成泥沼潭,這對燕軍的騎兵,絕對是一種噩夢。

    乾人百年前那場大敗後,痛定思痛,不惜耗費巨大的民力物力將乾江水引出一支來,妄圖讓乾江改道,在上京前形成一道天然屏障。

    甚至,還廣佈水田,其目的,就是為了阻遏住燕人最為強大的騎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