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五章 兩句話

    它的形狀一點點兒地向內壓縮,很快便只剩下小拇指的大小,甚至還在不斷地縮小,眼看著就要消失在目擊者的視線之中。

    蒂娜驚訝地瞪大眼睛,她和鄧布利多是老相識了,雖然沒見過多少次,但每一次見面幾乎都是大事,哪怕在局勢再過緊張的危急關頭,她也沒有見過鄧布利多有這樣失態的表情,暴怒幾乎要點燃周圍的空氣,她感覺自己看到的不是霍格沃茲魔法學校的校長,而是不受控制的克雷登斯。

    難道這個男孩對鄧布利多有特別的意義?她沒有多想,此時此刻,她更關心那兩位傷員的安危。

    男巫掙扎著伸出手,去夠杵在地上的柺杖,仗柄頭骨中的磷火已經變得脆弱無比、飄搖不定,這是伏都教千百年傳承的信物與“魔杖”,有著他們信仰的神明與一代代巫毒巫師魔法的加持,在他的心中,這是一件足以打破一切僵局的神器,也是他的信仰寄託所在——只要能到達那個地方……

    他忽視了身體的重負,竭力地伸長自己的胳膊,把充血腫脹的指尖不斷向前伸,鄧布利多似乎並沒有第一時間阻止他,但他佝僂了太久的脊柱現在已經再也伸不直了,他的指尖始終離柺杖保持著若即若離的距離,但那一絲咫尺,對此刻而言宛若天塹。

    他的雙腳離開地面,身體不受控制地漂浮起來,他總算感受到骨匕剛剛的感受了,磅礴的壓力幾乎要把他搓扁揉圓,而鄧布利多的下個動作卻幾乎摧毀了他所有的幻想。

    魔杖劃破空氣,魔咒的光芒在空氣中一閃而過,那根在重壓下毫無變化的柺杖就在這無比輕巧的動作之下從中間斷成了兩節,幽綠色的鬼影從柺杖的斷茬衝出,由很快尖嘯著消散。

    鄧布利多將魔杖舉在面前,細長的杖身遮擋著他的眼睛,嘴角微微地抽動著,擠出冷到骨子裡的聲音,這是他的第二句話,也是最後一句。

    “不要……把你那該死的巫毒術用在……我學生的身上!”

    “砰!”

    男巫的身體打著旋飛了出去,狠狠地撞在身後的座鐘上,眼睛一黑,險些喪失了意識,壓力消失了,他用最後一絲力氣護住了床頭櫃上的瓶子,哪怕自己被打死也要保住它,他的腦海中只剩下了一個念頭。

    “這是海地的魔法最後的希望……我一定要解讀出這雙眼睛看到的東西,我必須要有功績,讓別的巫師承認我們存在的意義……”

    在最後的意識消散前,他看了一眼伏都教內傳承的柺杖,無形的風刃席捲著這件古物,他最愛的杖身被切割成一寸寸的碎屑,他甚至能夠聽到它的哀嚎,只是他只能無能為力地閉上眼睛。

    他的頭插進了座鐘的錶盤,將時間停在了四點十七分,就在男巫緩緩滑落的當口,姍姍來遲的腳步聲終於到達了四樓的樓梯間,即便他們終於到了最近的地方,但腳步反而變得躊躇而猶豫,甚至變得躡手躡腳,彷彿踮著腳尖潛行似的。

    鄧布利多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蒂娜已經衝進了病房中,他的目光在穆迪臉上那隻空洞的血洞中停留了很久,好像在等待自己的學生像平常晚餐時開玩笑一樣衝自己眨眨眼睛。

    但他不會了。

    鄧布利多沉默了很長時間,但損壞的鐘表並沒有繼續轉動,他的表情終於在無人看到的掙扎中恢復了平日的從容平靜。

    伏都教的男巫以一個奇怪的姿勢躺在兩張病床之間,從半空墜落的時候,他的腰狠狠地砸在了床頭櫃的角上,原本佝僂的脊背向後反曲舒展著,渙散的眼睛半眯,視線指向柺杖僅剩的最後一個部位——那隻不知名動物的頭骨,鄧布利多邁開步子向穆迪走去,但第一步卻險些打了個趔趄,他已經有好幾天沒有好好休息了,此刻稍一鬆懈,疲憊感與看到學生受苦的無力感同時湧上心頭,他眼前一黑,但僅僅鬆懈了一瞬,便提起精神,腳步有力地繼續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