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師孃 作品

第1998章 刀下豬

    顧工、張向北和殺豬佬幾個人,蹲在那裡抽菸聊天的時候,徒弟在用一根水管,沖洗著條案,豬剛剛在條案上掙扎的時候,把屎尿都掙扎出來了,灑在條案上,和邊上的地上。

    被老包趕出去的那些人回來了,扛著桌子和凳子,還有兩個人抬著一隻籮筐,裡面是碗盤和筷子,這些都是從鄰居那裡借來的,他們把桌子凳子搬進了堂前,很快就在堂前擺了兩桌,邊上的廚房間裡,也擺上了一桌。

    這廚房間是平時用的廚房,裡面是煤氣灶,外面平房那裡的那間,是大廚房,只有碰到像今天這樣的大事,需要啟用柴火灶的時候,那間廚房才會騰出來用,農村裡辦大事,一擺就是好幾十幾桌的,沒有這樣的大鍋子,根本就做不出來吃的,平時,那裡也就堆堆雜物。

    兩根菸抽完,殺豬佬站了起來,走到了那個大木桶邊上,徒弟也走過來,遞過來一個刮刨,刮刨是用一塊十幾釐米寬的鐵皮做的,一邊像卷軸那樣捲曲著,卷出了一個把手,另一邊是打磨出來的刀刃。

    殺豬佬走過去的時候,張向北也好奇地跟了過去,顧工和小武,對殺豬早已經看膩了,兩個人還是蹲在那裡,不過換了一個地方,蹲到了臺階上面的門廊下,居高臨下地看著這邊,邊看邊抽菸。

    殺豬佬用手試了一下水溫,然後拎起一隻豬耳朵,用刮刨在耳根處颳了一下,和刮刨尺寸一樣寬的一片黑毛掉了下去,露出了底下白花花的豬皮。

    “可以了。”

    殺豬佬說著把刮刨交還給徒弟,剩下來刮豬毛的活,就交給他了,殺豬佬自己走回去顧工那邊,蹲下來繼續抽菸。

    張向北在邊上看著,徒弟手腳麻利,用刮刨颳著豬毛,“呲”一下下去,一片白花花的豬皮就露了出來。

    他把那頭死豬提起放下,或者翻了個身,從木桶裡,熱氣蒸騰上來,還混合著一股尿臊味和淡淡的豬屎臭,徒弟忙了一會,豆大的汗珠就從他的額頭滾落下來,他的橡膠圍裙裡,穿著一件短袖t恤,t恤的後背,在這冬天的夜晚都溼透了。

    張向北暗想,就前面這一路看下來,明明是徒弟一直在忙著,沒有一刻停下來的時候,師父有一下沒一下的,這徒弟應該比殺豬佬更累,為什麼反倒是殺豬佬看上去更需要休息,走到哪裡睡在哪裡?

    想了一會,張向北明白了,睡覺有時候不僅僅是休息,還是一種資格,有人就是可以走到哪裡睡到哪裡,有人就是再累也不可以睡,比如像這徒弟。

    殺豬佬看上去沒有這個徒弟忙碌,但他所有的功夫,就在那刀光一閃,把刀尖插進豬頸的那一下,徒弟要想學會這一下,就必須把其他所有的活都先學會了,把該盡的苦力都盡完了,殺豬佬覺得你給他幹活幹得差不多,再讓你繼續幹下去,有點不好意思了。

    這時候,他才會讓你去碰那把尖刀,教你一頭豬的主動脈在什麼地方,刀尖從哪裡進去,用多大的力,才可以讓豬一刀斃命,血噴湧而出,殺豬殺豬,殺的那一刻才是這一行的技術精要,前面所有的都是預備,後面所有的都是掃尾,那一刀,才是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