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中一一 作品

第二百四十九章 誰的淚

    蘇筱晚的告別戛然而止。

    顧所長看著她離去的背影終是忍不住一聲長嘆。

    屋外,空氣冷冽而清新,夜空黑暗而深邃,如鑽石般的繁星發散著耀眼的光和那一彎氤氳著光輝的新月一起點綴著沒有邊際的夜。

    清冷中,蘇筱晚止不住地有一點發抖,身上薄薄的一件風衣根本抵擋不了入夜後的寒涼,就像她十幾歲時揹著母親身穿一條薄呢子短裙在深秋的倫敦街頭徘徊徜徉。

    不過短裙什麼的是從來都是逃不過她母親的法眼的,她總能得知這些隱秘的東西,不過只隔了幾天,她就在早餐桌上發作起來。

    通常這種時候她講英文,而且特別地道。

    她一般會先說起在法國見過的那些繁燈下大出風頭的站街女郎,說到她們的濃妝和包身皮裙,接著話鋒一轉又跳到她家隔壁街上的一對中產夫婦的離婚醜聞上,精簡的,犀利的來一段評述,然後說起現在學生們那醜陋的保守的校服,還有那種在她看來頂可笑的黑色扁平呢帽,說著說著她就會笑起來,狀極愉快。然後這時才會輕描淡寫地提起女兒那隻到膝上兩指位置的小短裙,刻薄地說那簡直就是個怪物,不長不短的,跟個扭曲變形的蕩婦似的,然後她就笑得更厲害了,更誇張了,沒有一絲怒氣,而且她一定會邊笑邊對女兒說,你穿上那種短裙簡直和下等的站街女沒有兩樣,只不過少了一雙黑色的鏤空絲襪和皮製長靴。

    自然,蘇筱晚這時這麼大了,完全可以扔下餐巾離開她母親,但她沒有,因為她知道,這場大型個人秀還沒有結束,演了一大半,不看完對錶演者來說是很痛苦的。

    這不,說完這些,她就哭了起來,她抓著她那真絲繡花的手帕捂著口鼻,哭得哽咽得上氣不接下氣,而且她單是哭,不講話,讓蘇筱晚看著覺得窒息得要死去似的。

    當然,客觀來講蘇筱晚覺得她母親在表達不滿的時候英文講得最好,既風趣流利,又用詞準確,聽著也算一種享受,就是像極了一個理智的瘋子,精準地發洩著她的所有不滿,無一處遺漏,實在面目可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