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孤鴻 作品

211、京郊殯宮(42)

    “那可真是小意外啊。”

    看鬱和慧似笑非笑的表情, 衛洵難得有點覺得理虧。確實,把何首烏精搞成這幅模樣並非他所願,但是——

    衛洵道:“他傷的真的很重。”

    鬱和慧嘆了口氣, 心疼擔憂地望向地上這堆碎屑,喃喃道:“你說得對,不然他不會這樣……”

    山精山靈屬木, 木性主生髮, 恢復力都極強。如果不是何首烏精本身重傷, 哪怕他全力以赴暗殺衛洵,也不會因為用力過猛導致神魂崩潰。

    這樣一想, 鬱和慧都有些後怕。

    還好有惡鬼之蟲在——但惡鬼之蟲什麼時候這麼強了?竟然能吃山翁嗎?

    “所以說,你打算直接將他用三昧真火去煉嗎?”

    雖然對惡鬼之蟲的強度充滿了疑惑,但鬱和慧仍飛快調整好心情問道, 轉後又自言自語:“這麼煉的話, 也許確實能起到更好的作用。”

    這就像把某種藥材碾碎後熬藥一樣, 能更好和其他藥物成分融合在一起。尤其佟和歌現在分成的三份靈物,是自認為大哥、二哥、三哥的, 也就是說他們都認為自己是獨立的個體。

    要是真冒然讓他們以金丹為核心融合到一起, 可能還會有點棘手。但現在一方是金丹,一方是碎渣, 倒是更好融合。

    “不。”

    但衛洵卻否定道:“現在不是最好的時機,我要把玉米筍收到魔蟲之球裡。”

    現在開始融合,那玉米筍就必定要再留在這裡一段時間, 無法動彈, 這就平添了風險。

    衛洵不急於一時。

    “再者說,另一半的山翁還沒找到,現在他還有用。”

    衛洵想的是, 用一些自己的泥土來黏合山翁碎渣,暫時把他捏成個小泥人。

    “他可是往我體內注入了不少的毒素。”

    衛洵笑道:“正好拿來黏他自己。”

    衛洵的賭博懲罰末日其實早就過了,是哪吒靈的蓮子讓他仍舊為泥人狀。雖然泥不怕被注入毒素,但蓮子怕啊。趁現在毒素還在中外層,沒有完全浸入內部,衛洵勢必要把這些染了毒的泥給

    剝掉的。

    “你換泥好幾次了。”

    鬱和慧皺眉,卻沒有第一時間鬆口:“問問追夢人吧,會不會有問題?”

    自從衛洵成了泥人後,他對自己身體就極不珍惜(之前似乎也不怎麼珍惜),經常隨手就撕下某塊團泥球來喂玉米筍。鬱和慧看在眼裡很是擔憂。

    雖然現在看起來沒問題,但這些畢竟都是衛洵的‘血肉’啊,哪怕有旅社內買的道具,能恢復,那新長出來的‘肉’和舊日的‘肉’也是不同的。

    現在都是泥,看不出來,等衛洵恢復回去,恐怕得出大問題。

    衛洵聽從了鬱和慧的建議,只不過他先把這對何首烏碎渣抖進了煉丹爐裡——讓這倆兄弟見見面,知道太歲沒死。也省的何首烏精滿懷死志,不好好配合。

    兩件事同時進行,兩不耽誤,然後他才詢問的追夢人。

    “鬱和慧說的確實有道理。”

    追夢人贊同了鬱和慧的說法:“變身泥人時剝除體內泥塊太多,就像對你的血肉進行了更新。”

    “舉個例子,假如說你原本的血肉裡充滿了深淵之力,惡魔氣息,新長出的血肉中是沒有的,需要時間和鍛鍊才能令其重新充滿你的新血肉內。”

    “這個速度有可能很快,譬如你在正常情況下使用恢復劑生長劑之類,長出的血肉很快就會和過往血肉一樣。但泥人化卻會拖慢這個速度。而且你剝除全身的泥,這剝離的太多了。”

    追夢人告誡道:“其實在泥人態時沒有問題,但你在解除泥人態時,務必要讓體內的‘泥’全都是正常巔峰狀態,不要有新泥,否則的話你實力極有可能會大幅度下降。”

    “難怪我最近確實有點累。”

    衛洵瞭然。之前他‘大換泥’過一次,而後就經常感到疲倦。

    “哦?我倒認為你累是因為很久沒休息過了。”

    鬱和慧冷哼一聲。自從進了這地宮後,衛洵就完全沒有睡過覺!

    導遊和旅客也不是超人,哪怕惡魔也是需要休息的。雖然看似衛洵一直都有無窮無盡的精力,然而一旦關鍵戰鬥時他疲憊了,甚至

    只是大腦一時的空白,都可能造成極度糟糕的後果!

    “我會去睡覺的,不過現在真的沒時間。”

    衛洵安撫過鬱和慧後,問道:“追夢,你發現傀儡師的化身了嗎?”

    “她很小心。”

    追夢人道:“而且很難辨別到底誰是傀儡,誰是真身,不能打草驚蛇。”

    “泥人張很擅長製造傀儡吧。”

    短暫談話結束後,追夢人暫時離開。衛洵和鬱和慧回到房間,他又問起傀儡的事。

    “追夢人和泥人張更是相熟,他應該對傀儡很是瞭解才對。即使這樣他也分不清傀儡師的真身嗎?”

    “你應該發現了,傀儡師每次出面,都是沒戴面具的。”

    鬱和慧換了個角度給衛洵講到:“她每次出場都露臉,對不對?”

    “我以為她戴的是□□。”

    衛洵坦誠道。

    旅社如此詭異奇特,面具怎麼可能都是正兒八經的模樣?□□,人臉面具之類的,應該也都是存在的吧。

    “不,那可以說是她的臉,但也可以說不是她。”

    鬱和慧搖頭:“那張臉是她的臉,但又不是她的臉,大腦……大腦也許也不同,沒人能找到她的真實身份,你懂我的意思嗎?”

    “雙胞胎?不,不對。”

    衛洵皺眉,如果是容貌相同的雙胞胎,那絕對不存在於根據臉找不到身份的情況。更何況鬱和慧還特意說了大腦也許也不同。

    “這是傀儡?”

    “我們一直懷疑,她得的是畸胎瘤。”

    衛洵和鬱和慧的話同時出口,衛洵一愣,鬱和慧卻是繼續道:“導遊都是瀕死的人,除了那些意外事故,如車禍墜崖淹死之類的,其他絕大多數都是疾病,這也很正常吧。”

    畸胎瘤是種很少見的,起源於原始生殖細胞的腫瘤,無論男女老幼都有幾率得病。它最大的特點便是腫瘤內部會出現畸形的人體組織或器官,腫瘤內可能會長出頭髮,牙齒,眼睛,骨骼甚至是腦組織等等。而這畸胎瘤內的腦組織甚至有可能接駁到人體神經。

    它的名稱源

    於希臘文,名為怪物。

    “部分導遊的初始稱號源於他的疾病,通常情況下來講,這種類型的初始稱號,是具有進階型,很有有進階到終極稱號的可能的。”

    鬱和慧嚴肅道:“傀儡師的傀儡,和那些紙人傀儡,泥人傀儡之類的,其實都不一樣。她更像是分出了一部分的腦子,放入傀儡中。或者那些強大的傀儡,有可能就是她本身。”

    “所以哪怕是追夢人,都很難分辨她的真身。又或者,她真的還有真身嗎?”

    說到這,鬱和慧嘆了口氣:“雖然看起來挺低調,好像也不是很強。但這個人真的很難被找到,也很難被殺死。”

    傀儡師從來不戴面具,她露出的臉一直是同一張,美豔成熟,魅力四射,但卻無人能根據這張臉在現實中找到她的真實身份,哪怕現在科技再發達也找不到,這很奇怪。

    也許這是她體內畸胎瘤長成的另一張臉。

    傀儡師這個稱號很微妙,指的是她擅長操控傀儡,還是她本身就是一個被體內腫瘤操控的‘傀儡'?

    鬱和慧舉例說這麼多,第一是解釋為何追夢人都找不到傀儡師的真身,第二其實是在提醒衛洵。

    雖然現在衛洵有多個涉及到終極稱號(橙色稱號)的系列任務,但如果他初始稱號與他現實疾病相關的話,那最適合衛洵,也極有可能成為他在旅社內代號的,便是那個稱號。

    就和旅社看中旅客的天賦,從而將他們納入旅社一樣。旅社看中導遊的,極有可能看中的是他們的疾病。

    只不過有些導遊能獲得與病相關的基礎稱號,有些導遊卻不能。但如果他們能走到最高點時或許會發現,他們的初始稱號終究和導致他們死亡的疾病相關。

    比如‘魔鬼商人’這個初始稱號,看起來和疾病沒有半毛錢的關係。但他粉色異變的左眼,也許就表明令他瀕死的病與眼有關,或是某些症狀會表現在眼睛上。

    基於魔鬼商人初始稱號乍一看和病完全沒關係,那他該是屬於稱號隱

    藏較深的類型,也就是說他的疾病與眼相關可能性不大,更大可能是後者。

    “導遊的稱號源於疾病。”

    衛洵自言自語,若有所思,他身上有很多病,最顯眼的應該就是白化病了。但白化病並不致死,導致他病情惡化直至瀕死的,還是那令他‘無痛’的基因病。

    他的初始綠色稱號‘無痛者’,顯然和他現實中的疾病相關。

    但衛洵此刻想的卻是哥哥。

    無痛者往上進兩階的紫色稱號,便是冷血者。之前王澎湃他們有說過,嬉命人曾經的紫色稱號,也是冷血者。但衛洵這條線的稱號任務終點,卻並不是嬉命人,而是‘主宰’。

    “相同的前期稱號,也可能通往截然不同的終極稱號嗎?”

    衛洵在爐邊觀察何首烏和太歲狀況時,狀若漫不經意詢問鬱和慧。

    “當然有可能了。就像相同症狀指向不同的最終疾病一樣。”

    鬱和慧隨口到,同樣掀起一條玉米筍的觸鬚,關切望向丹爐內。

    此刻衛洵沒有往丹爐內投三昧真火,只有一點鳳凰火不疾不徐燃燒著。溫度不高,何首烏碎們雖然被燒‘化’了,成了黑芝麻糊那樣的液體,但它並沒有和金丹融合在一起。‘黑芝麻糊’自發圍成一圈,簇擁著正中間的太歲金丹。

    之前衛洵看的時候,這枚太歲金丹還是圓球狀的,就是正正經經的金丹樣。但現在金丹‘睡醒了’,變成了人形,看起來像個胖墩墩的小娃娃。

    小娃娃現在嚎啕大哭。

    “嗚嗚嗚二哥你碎的好慘啊嗚嗚,是哪個小傻逼把你弄成了這樣嗚嗚。你等著,我一定給你報仇——啊二哥你扇我?”

    就見那圈何首烏液體竟憑空凝成了個巴掌,硬生生把金丹娃娃扇的滾了三滾。然後有氣無力轟然散開,嚇得小娃娃質問話還沒落就焦急抱住那些液體,哭的更響亮了。他的眼淚飽含生機,一滴滴落在虛弱到快褪色的何首烏漿上,竟是很快讓何首烏緩了過來。

    只聽那飽含無數複雜情緒,滄桑疲憊的男聲顫巍巍響起:“你…

    …沒死……”

    “那是啊,我咋的會死呢!但是二哥你快死了啊嗚嗚嗚!”

    “我——”

    何首烏精哽住,他有氣無力,竟是再說不出半句話來,滿腦子都是‘我到底是為了啥才被整成這樣的’。

    不過還好,還好。他們都沒死。那麼說,那個披淺藍斗篷的,其實想到不是害他們三兄弟?

    太歲是個話癆,山翁輕易就從他那裡得知了許多信息。譬如參精大哥的白鹿朋友也在這,譬如他看那個天狐挺順眼,感覺就挺有緣的。再比如那個淺藍斗篷是天狐的主人,白鹿的委託者,是來救參精大哥——順便也幫了他們兩兄弟。

    想到自己偷襲人家,何首烏精怪不好意思的。但是,但是……

    明明做好了道歉道謝的心理準備,但再看到這個人時,山翁滿腦子都是那無窮無盡,把他生生咬碎吞掉的蟲海。

    太可怕了,實在太可怕了。

    “我感覺山翁有點怕我。”

    把身上染毒的泥巴都扔進‘煉丹爐’裡晃悠,剛和山翁短暫交流後的衛洵有點詫異。難道太歲金丹這個小傻子沒把各種事全都告訴他?

    按照衛洵的預想,憑何首烏的性格,他應該滿是愧疚感激才對。但現在一看,那種本能般的牴觸卻仍佔大多數。

    “呵呵。”

    你被蟲子咬成碎片試試看。

    對於衛洵的話,鬱和慧報以嗤笑。

    “一會我帶山翁去看彩排。”

    衛洵看了眼時間,彩排晚上八點開始,現在已經是七點四十五了。

    “白老太太有可能去,也有可能趁這機會搜索我的房間。所以你留在這裡。”

    “最重要的,是儘快把另一半山翁奪回來。在明天之前,我們要有完整的山翁。”

    “好。”

    鬱和慧應道,心裡有數。

    太歲,何首烏精和參精,現在到底是三個完全不同的個體,各有神魂。想要將他們完美融合在一起要麼需要長時間的大火猛煉,要麼需要外力。

    明天是他們呆在小湯山的最後一天,按照旅社一貫的設計,明天晚上極有可能就正巧會

    趕上參精出世。同時明晚十二點,也是衛洵第三次天罰到來的時候。

    領隊考核,景點項目演出,參精出世,地宮動亂,天罰。一環扣一環,巧妙安排,環環相扣。

    尋常參精變為靈參或許不會有天罰,但這參精卻有人的神魂,那它這次變化必將九死一生。地宮眾妖、天罰,甚至原本極有可能的兄弟死亡,都是靈參的劫難。

    但劫難中卻也有一線生機。這天雷在衛洵看來,正是能將山靈三兄弟劈到一起的外力。

    如果這回趕不上,就得等下次。而小湯山景點結束後,這十天的旅程就只剩下最後四天。

    最後四天還能不能趕上一次天罰?這是未知數。衛洵喜歡將一切都安排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