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草藥 作品

第472章 黃泉裡的牽絲彩戲師

    隨著戲精的唱白,林越師徒三人漸漸明白了事情的經過。戲精的本體是一個傀儡人偶,百年前她被雕刻出來,隨即便被一個藝人帶著行遍山水。在雷州這個地方,她遇到了一個刻骨銘心的主人。

    那個小小的少年最開始只是自己的一個觀眾,在芸芸眾生裡,不過在人群中多看了那麼一眼,每一次開戲他都會準時到場。本來小男孩的家裡人是希望他讀書識字以求上進,最不濟也能成為一個受普通百姓尊重的讀書人。

    沒想到小男孩認準了這個戲臺,要知道伶人是賤籍,一旦入行便不能改籍,這輩子也就完了,若不是萬不得已,良人絕無成為賤籍的可能。但是不管爹孃如何打罵,他就是遍體鱗傷嚎啕大哭也要留下學戲。

    最後還是被父親趕出了家門,拜演戲的師父為師。本來這個彩妝傀儡到此時已經有幾十年的光景,連彩戲師也考慮過添置新偶,但是這個男孩不讓,他精心呵護保養,不是為彩偶上妝,便是為她裝飾新衣,已經有些破敗的彩偶重新散發光彩,跟著男孩和師父行遍山水。

    之後男孩變成少年,師父化作黃土,只剩下新的彩戲師和他的彩偶,一個人,一隻偶,一路行,為了讓彩偶一直煥發光彩,彩戲師寧可自己挨餓受凍,也要不斷地給傀儡補妝添彩。

    這一走就是六十多年,六十年裡既有天災,又有人禍,彩戲師落魄無食,受人欺辱。得過重病,受過重傷,也曾在生死徘徊,但是唯一沒有放開的就是這隻彩偶。

    六十多年,英姿勃發的少年彩戲師,變成了一個行將就木的垂垂老朽,他也曾收過弟子,但有的不幸夭折,有的受不了奔波的苦楚,早早的拋下師父走了。現在的他只剩一件破衣,一隻彩偶,其他的什麼也沒剩下。

    到了這把年紀,恐怕家裡知道自己的人也都去世了,他不是沒有回去過,卻真是兒童相見不相識,笑問客從何處來。在家鄉演了幾場,之後就再也沒有回去過。

    又流浪了三、四年,就在去年冬天,他來到這裡,正值大雪封山,他只是一身單衣,腹中空空,囊中羞澀,走到山下的小鎮決計是不可能了,風雪之中他進了這座廢棄的山神廟。

    將廟裡的枯木點燃,飢寒交迫的彩戲師終於撐不住了,靠著牆壁幾乎失去了所有的力氣,他口中喃喃的想起了以前的事,想起了自己的家人,廟裡的枯木並不多,眼看火光越來越小,長夜漫漫,風雪卻是越下越大。

    彩戲師身無長物,有的只是這個被他精心呵護的彩偶,火光越來越小,寒風越來越大,除了風聲,整個山神廟卻出奇的安靜。彩戲師笑了,笑的有些淒涼,也有些無奈,他抓起彩偶便要扔向火裡,但是他又停住了,他摩挲著手中的彩偶,就像看著相伴一生的愛人。

    彩戲師大笑三聲,提起傀儡,鏗鏘的戲腔從他的口中飛出,彩偶在他的手中翻飛,縱是一件死物,竟也有傾國傾城之姿,一段最拿手的唱詞過後,彩戲師抱著傀儡在牆邊靠下。

    第二天早晨,懷中的彩偶尚有餘溫,但是彩戲師已經凍死在山神廟。

    這些故事被彩偶戲精用幻象顯示,說完故事,整個山神廟變回原本模樣,而在三人面前卻是一個比常人膝蓋略高的彩妝傀儡,那傀儡開口仍然帶著戲腔:“那處便是主人埋骨之處,我不管來此之人所為何事,此方淨土不容玷汙。”三人望去原來坍塌的那些土石是為了掩蓋彩戲師的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