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年 作品

31、鬼山林屋(31)

    殺人償命,天經地義。

    在天邊出現第一縷曙光之前,頭戴高帽手提鎖鏈的鬼差出現在襲霜眼前,想要帶她去往地府,算平善惡重入輪迴。

    卻被襲霜充斥著怨氣的魂魄拒絕了。

    襲霜原本整齊精緻的盤發早在與土匪頭子周式的掙扎對峙中散落滿肩,在她青白僵硬的臉上投出大片的陰影。

    唯有那雙赤紅的眼珠,還帶著仇恨的亮光。使得她陰沉怨恨的眉眼,看起來越發陰森滲人。

    而她一身被鮮血染就的紅裙,在最黑的深夜裡,是唯一的顏色。

    ‘殺人……償命,他殺了我,我記得他的臉,記得他的名字。我要,

    為我慘死的奶媽,為那些人,為我自己,以血洗恨。’

    襲霜雙手遮扒著面容向下,赤紅的眼珠流淌下血淚來。

    她向鬼差訴說著自己的怨恨,質問世間哪裡有公道可言。

    不耐煩的鬼差本想強行將眾多迷茫遊蕩在花園和山中的鬼魂帶走,卻被髮怒的襲霜不顧一切的攻擊驅趕。

    於子夜12點,身穿紅衣慘死的女鬼,最兇。

    兩日交接時分處於陰陽和日期交替的瞬間,唯有那一秒,不屬於陽間也不屬於陰間,是鬼魂睜眼之時。

    累積著仇恨憤怒的襲霜在月光之下,兇狠得不顧一切,就連鬼差也連連敗退,不得已逃離。

    而襲霜,她就穿著一身紅衣,站在花園裡被鮮血染紅的玫瑰花叢中,透過客廳的窗戶冷冷的注視著別墅內歡慶的場景。

    這些土匪殘忍的殺死了她視為母親的奶媽,也殺死了她所熟悉的人們,讓她再也沒有等到她的情郎迎娶她的那一天的可能。然後,他們卻竊取了財富,將別墅佔為己有,還哈哈大笑的慶祝著他們的“勇猛”!

    不可饒恕。

    不可饒恕!!!

    襲霜的魂魄隨著晨光從天邊升起而一點點消散,唯有那雙赤紅的眼珠,牢牢的將所有土匪的臉都記了下來。

    他們彼此之間呼喚的名字,更被襲霜狠狠的記在了魂魄中,死也不能令她遺忘這份仇恨。

    ……

    日升月落,月出深山。

    紅衣的女鬼始終靜默站在花園之中,無聲而怨恨的注視著別墅裡的人影。

    仇恨翻湧,憤怒嘶吼。

    殘月,已圓。

    在襲霜死後的第七天,再次從遠方的黑暗中升起的月亮,混圓如玉盤。

    月光慘白,卻已臻至圓滿。

    從太陽的極陽到圓月的極陰,與頭七的最後一重變數……

    今夜,宜起屍。

    一直安神等候的燕時洵睜開了雙眸,藉助於襲霜的眼睛,冷靜的看向四周。

    如果他猜得不錯的話,今夜就是最重要的轉折點。

    圓月和頭七的雙重滋養下,陰性的力量到達頂峰。陰門大開,鬼魂復仇索命。

    作為孤魂遊蕩的襲霜,力量也會得到最大的增幅。

    如果說襲霜會獲得足以殺死

    所有土匪、並且令土匪們在百年後依舊忌憚畏懼的力量,那一定是在今晚。

    異變,將起!

    陰雲四攏,漸漸將圓月遮起,夜幕之下一片無光的漆黑如墨。

    就在燕時洵屏息等待的時候,一道不怒自威的低沉聲線,像是從遙遠不屬於人間的虛空傳來,刺破黑暗抵達襲霜的耳旁。

    ‘新喪之鬼襲霜,我聽到了你的請求——墮為厲鬼,索取力量,向你所憤怒怨恨之人復仇。’

    燕時洵心下一凜,立刻循聲看去。

    陰雲蔽月,唯有點點昏暗的光線,照亮開滿玫瑰的花園。

    一道高大的身影緩緩從遠處走來,腳下如若無物,唯有披在肩上的長袍垂地拖行過花叢。所過之處,花草枯萎失去生機,滿地焦土死寂。

    當待在地面上襲霜被砍斷的頭顱裡的燕時洵逆光看去時,那道身影在他身前不遠處站定,濃重的鬼氣不斷侵蝕著周圍的生機。由地面向上看的角度使得那身影高大得過分,足以遮天蔽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