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晉江

    因為臨近年節,所以海雲觀上下都忙得不可開交,在為新年做準備。

    而這個時間,濱海大學還有其他學校也都已經完成了期末考,被放出來的學生們有了空閒,便快快樂樂的開始了遊玩之旅。

    濱海市也正是進入了冬季旅遊旺季。

    作為著名景點之一的海雲觀,更是遊客如織,人頭攢動,山路被遮得看不到半點腳下的地面。

    遊客們的這份熱情即便是飄起了小雨,也沒有被熄滅。

    “啪嗒啪嗒!”

    布鞋踩進雨水裡,濺起一連串水珠。

    馬道長一路狂奔回到房間,這才放下了遮雨的手掌,在廊下鬆了口氣。

    他回過身來看向外面的雨珠和陰沉天空,總覺得心頭沉悶,有些不舒服的感覺。

    張無病導演他們應該已經離開濱海市了吧?

    還真是趕了個好時候,上午還是晴空萬里,從中午開始就漸漸陰了天下起雨來。要是他們走的晚了,下雨可就難受了。

    馬道長這樣想著,心裡好受了些。

    他覺得,張無病導演他們既然剛開始就趕上了這樣的好運氣,那看來這一期節目錄制的會很順利了。

    張導應該不會再倒黴的遇到什麼危險了吧,反正津港地區最近都挺太平的,看來總算順利了一次。

    馬道長呼出一口濁氣,輕輕笑了起來。

    “道長,你不會用輕功嗎?”

    一聲好奇的詢問忽然從旁邊傳來。

    馬道長一扭頭,就見一個學生模樣的年輕人站在旁邊,目光正落在他的腳上。

    他低頭一看,自己腳上的布鞋已經被打溼了些許,布料被水沁進去顏色越發深沉。

    沒人說還好,但馬道長意識到這件事之後,忽然就覺得腳上溼冷得讓他不舒服,剛剛才燦爛點的心情又掉了下去。

    馬道長:“…………”

    “這邊不對外開放,香客是不是走錯路了?遊覽區域在前面。”

    年輕人看起來是來參觀的遊客,馬道長懷疑他是不是為了躲雨而迷了路,就好心的給他指了個方向。

    然而,年輕人看起來並沒有跟著走的想法,而是依舊好奇的看著馬道長,眼神有種“媽媽我看到活的老妖精了快來看!”的意思。

    馬道長心中無語,但還是好脾氣的搖了搖頭,笑笑沒說什麼,打算就這麼揭過去。

    結果沒想到,年輕人對這個問題非常執著。

    “所以道長,你為什麼不用輕功呢?放心吧道長,你盡情用,我不會告訴別人的。”

    年輕人先是做了個縫上嘴的動作,隨後見馬道長無動於衷,又有些猶豫的問道:“啊……難不成,道長你不會嗎?”

    年輕人肉眼可見的失望,就連眼神裡都透著“你竟然不會輕功你好垃圾”的鄙夷。

    馬道長:“!!!”

    “福生無量天尊!”

    他沒忍住喝了一聲:“你到底看哪個道長用過輕功!孩子你醒醒,是不是電視劇看多了!”

    年輕人沒想到看起來笑呵呵一副好脾氣的道長,也有這麼一副怒目像。

    他被嚇得縮了縮,猶豫了一下還是不服氣的辯駁道:“燕哥就會!”

    馬道長本來想說的話頓時哽在了喉嚨裡。

    行,挺好,竟然用惡鬼入骨相和他比……問題是,全天下還有哪個道長能和燕師弟比?開什麼玩笑!

    馬道長:“……那你就沒聽到他每次勸你們相信科學嗎?”

    馬道長心道,別想著蒙我,當我是那種從來不看節目和社會脫節的道長呢?我可是親身參與了很多很多期這節目好嗎?

    年輕人被馬道長說得懵了一下,原本外露的情緒也變得蔫嗒嗒下來。

    “那我看,我看你們觀裡那個姓宋的道長也會。”

    年輕人嚅囁道:“還有個更老的也會……”

    馬道長聽著對面掰著手指頭給他數人頭,越聽越眼神死。

    好傢伙,這孩子情商不高,眼界倒是挺高,挨個拉出來都是那一輩裡的頂尖人物。

    李道長那一脈,哪一個不是天賦絕倫?

    這麼沒有自知之明一定要和那一脈比的話,請選路星星當做參照物好嗎。不然和其他人比,完全就是奔著沒辦法活了去的。

    馬道長正聽得不耐煩,想要直接動手把這說話不好聽的年輕人拎走,就聽到不遠處傳來一聲急急的呼喊。

    “馬道長!”

    他一抬頭,就見另一位道長急切的往這邊跑來,呼哧呼哧的急喘著,看起來很是緊迫。

    馬道長當即臉色一肅,覺得怕不是有什麼大事發生,準備聽那道長說明白。

    結果那道長開口卻問道:“馬道長,你在觀中見沒見過一個神像?”

    那道長邊說著,還伸手比比劃劃的演示著那神像的大小模樣。

    “是個通體烏黑的小神像,很窄很小的一個,不過巴掌大,看著很舊……”

    馬道長越聽,就越覺得這個形象眼熟得很,似乎在哪裡見過一眼。

    但真要問起他來,卻又死活想不起來這件事。

    “這神像怎麼了?你找它幹什麼?”

    馬道長皺起眉頭:“聽你的描述,好像並非海雲觀本來供奉的神像。”

    “確實不是。”

    那道長連連點頭:“是之前一位香客手裡的,她不知道該怎麼處理,就拿到了我這裡,想要讓我幫著處理。”

    “中間我不是去了一趟向南地區嗎,神像我就先收著,但法事卻一時耽誤了下來。”

    “這次我回來想起來這件事,怕再忘了,畢竟過一陣要到年節了,事情多而且更忙。所以就想著趕緊趁著這次回來,把那小神像處理了。結果沒想到。”

    那道長嘆了口氣,懊惱道:“竟然找不到那神像了。”

    這位道長因為擅長風水堪輿,所以之前去了家子墳村,為那裡更改風水,使得其不再能夠聚集陰氣,而是能夠更加有利於當地的居民。

    為此,他在那裡耗費了不少時間。

    等風水佈置好之後,他又不放心的在那裡觀察許久,親眼看著確實沒問題了之後,這才折返了海雲觀。

    剛好今日那位之前送來了神像的香客,也來了海雲觀,在看到道長之後就關切又擔憂的詢問道長,那神像是不是已經處理好了,後續怎麼樣。

    那道長這才猛地想起來這麼一件事,從自己繁重緊湊的工作中揪出了這項記憶。

    他趕緊去記憶中放置神像的地方去翻找,卻發現那神像不知何時已經消失了,問遍了周圍的小道童,大家卻也只是茫然的搖了搖頭,表示並沒有看到什麼神像。

    道長急得不行,剛好那香客也發現自家孩子不知道跑哪去了,道長就強撐著耐心,陪她出來找孩子。

    沒想到正好看到了馬道長。

    那道長忽然想起來,馬道長在觀中的時間比他長,實力也比他高,說不定知道些什麼。

    沒想到沒等馬道長開口,追在那道長身後的香客卻忽然驚呼了一聲:“你怎麼跑到這來了!這裡面是能隨便亂走的嗎?”

    兩位道長循聲看去,才發現原來在廊下躲雨的年輕人,就是那香客帶來的孩子。

    年輕人見到那道長似乎有些畏懼,半點沒有在馬道長面前的輕鬆自在,反倒像是做錯了事面對家長的孩子,往馬道長身後縮了縮。

    馬道長注意到了這一點,他挑了下眉,忽然意識到了為什麼這孩子會認識那麼多海雲觀的道長。

    怪不得,他就說呢,正常的遊客不應該知道這麼多位海雲觀的道長才是。

    就算看過節目知道燕師弟,宋一道長和李道長也不是那麼好見的,要看運氣。何況現在宋一道長去了津港地區,李道長在養身體,沒人能在這趟來觀中的時候見到這兩人。

    看來,這香客已經帶著孩子來了很多次海雲觀了。

    馬道長心中冒出一個可能性,皺眉問那香客道:“你們一直來海雲觀,是因為神像和你家孩子有什麼關係嗎?”

    道長和香客的臉上同時浮現出錯愕的神情。

    道長轉過頭看向香客,眼神有些茫然。

    香客卻眼神躲閃,支支吾吾。

    至於之前在馬道長面前說話隨意的年輕人,此時更是將頭垂得低低的,左腳踩右腳,又換過來踩。

    假裝自己在做別的事情,但就是不說話。

    馬道長神情漸漸嚴肅,從這三人的神色中看出了不對勁。

    恐怕那香客拿來想要處理掉的神像,原本是這孩子拿回去的,內裡的隱情令香客畏懼,卻又害怕說出來被道長拒絕,因此才會隱瞞了下來。

    馬道長不再關注香客,轉而看向身邊的年輕人,口吻嚴厲的問道:“神像是你拿回家的?”

    年輕人頓時瑟縮了一下。

    馬道長了然。

    果然如此。

    “道長,道長他真的不是故意的,他還小還是個孩子,也沒想到會有那麼嚴重的後果。”

    香客見到馬道長做出來的不怒自威的模樣,頓時慌了,趕緊道:“我發現這孩子把神像拿回來之後,就立刻送到觀上來了,真的沒敢耽誤,您別這樣嚇唬他。”

    那道長和馬道長對視了一眼,意識到這裡面的問題恐怕還不小。

    因為神像現在是在海雲觀內失蹤的,如果不是觀內的誰動過道長放置在一旁的神像,那要麼就是外來人偷走了神像,要麼……就是神像本身有了靈性,自己離開了海雲觀。

    有些供奉許久的神像,確實會在日常供奉中沾染了靈性,有了生命力。

    即便如今大道傾頹,連神明都早已經消失不見,留給神像的力量就更加稀少。但是,單純的移動個位置這麼簡單的事情,神像還是能夠做到的。

    這也就是為什麼有些供奉神佛的家中,時常會發現佛龕或神臺上的東西移了位,或是少了東西。

    ——在科學之外的世界,還有很多亟待科學探索解釋的空間。

    而香客既然能夠幾次三番的跑來海雲觀,打聽神像的事情,說明她本身就認為那神像會帶來不好的事情,甚至會危及她家孩子。

    所以,那神像到底是從哪裡拿回來的?

    馬道長目光沉沉的看向年輕人。

    他與宋一道長並非相同的性格,與常年不苟言笑的宋一道長相比,馬道長這樣平日裡總是笑呵呵好說話的人,生起氣來要更加恐怖。

    年輕人的頭越來越低,很快就抵抗不住來自馬道長目光帶來的壓力,率先服了軟。

    “我就是……和同學們旅遊的時候,看到這東西以為挺值錢的,就拿了回來。”

    年輕人聲如蚊吶,如果不是馬道長本身就是修道之人耳聰目明,還真不一定能聽得到。

    “但誰知道,誰知道後來會發生那樣的事情。”

    年輕人回憶起之前發生的事,臉上浮現出真切的驚恐和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