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晉江

    老闆娘不知道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以往老實勤懇的丈夫突然發狂,提著劈柴的斧子就要砍向坐在爐火旁邊的她。

    如果不是自己踉蹌著躲避,現在已經死在了爐火旁邊。

    老闆娘驚恐的詢問丈夫,想要知道他為什麼這麼做。

    她自認這麼多年來,就算不像是年輕人一樣甜蜜浪漫,但是她和丈夫就在山外開民宿十幾年,算得上是相互扶持著走了下來,早就是家人間的親厚感情。

    可是她的丈夫卻想要殺她!

    老闆娘看著丈夫赤紅著眼珠的模樣,又怕又怒。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多傷天害理的事情,為什麼一向老實巴交的丈夫會這麼恨她,甚至要殺死她!

    但是,無論老闆娘怎麼詢問,丈夫都一言不發,只是在一擊不中之後,又再次追了過來。

    老闆娘無法,只能拼命逃跑躲避。

    她倉皇狂奔,恐懼和傷心的淚水糊了她一臉,在吹過來的寒冷山風中凍得臉細細密密的發疼,體力的快速消耗也讓她眼前的東西開始模糊不清。

    但是老闆娘一刻都不敢停下。

    只要稍稍停留,或者還抱著一絲希望想要與丈夫講道理,就會立刻被丈夫掄起斧頭劈過來。

    有好幾次,老闆娘甚至只是堪堪與斧頭擦身而過,好懸就會死在丈夫的斧頭之下。

    即便如此,老闆娘還是在奔跑中撞得渾身青紫,肩膀和臉頰上也都帶著躲避斧頭時留下的傷痕,頭髮也被削掉了一大半。

    老闆娘現在半長不短的頭髮搭在肩膀上,一臉鼻涕眼淚,形容狼狽。

    她抑制不住的顫抖著,躲在門口在心中瘋狂祈禱,希望丈夫不要找到自己,希望周圍有誰能聽到她家的聲音,前來救她。

    可是,民宿外面一片漆黑。

    零星有其他家民宿,也只是亮著燈,微弱的照亮一小塊土地,無聲無息。

    而樓梯上,鏽跡斑斑的斧子被拖著從臺階上走過,發出規律而緩慢的“咯楞、咯楞”的聲音。

    像是死亡靠近的聲音。

    每一聲,都敲在老闆娘的心臟上。

    漢子打著赤膊,腳步重重的踩在樓梯上,將木質結構踩得吱嘎作響。

    但是比這更響的,是他喉嚨間粗糲的呼嗬聲。

    就像是兇殘的野獸。

    漢子的嘴唇已經乾裂出血,即便他一直在舔著嘴巴,但他的嘴巴和周圍的一大片皮膚,仍舊沿著皮膚的紋路開裂,鮮血從中滲了出來,沿著他的下巴砸在他的衣服上。

    他身上的皮膚紋路,同樣開裂著血紅色的裂痕,彷彿下一秒,整張皮就會承受不住血肉而猛然爆裂開來,觸目驚心。

    原本被兩人一起打理得整潔乾淨的民宿,早就在老闆娘的逃跑中變得凌亂不堪,到處都倒著椅子櫃子,漂亮的窗簾窩成一團破布,花瓶碎在地面上。

    插在花瓶裡的菊花,黃色白色,在流淌了一地的水裡,肆意伸展著花瓣。

    漢子赤紅的眼珠轉了轉,看到了一排房間裡,只有正對著樓梯的一間關了門。

    他舔了舔血肉模糊的嘴唇,咧開一個瘋狂而充滿殺意的猙獰笑容,拖著斧子緩緩走了過去。

    一門之隔,老闆娘心驚肉跳,心臟幾乎要從胸膛裡蹦出去,眼淚控制不住的流淌。

    但是,無論老闆娘如何祈禱,那聲音還是越來越近。

    直到……在門口停了下來。

    老闆娘隱約能聽到從門外傳來的細碎聲音,像是外面的人換了個拿斧子的姿勢,將原本拖在地面上的斧子高高舉起,準備揮下來。

    她趕忙從門後跑走,倉皇環顧房間裡的擺設想要尋找藏身之處。

    最後,她的目光定在了窗戶上。

    “砰!”

    門板發出巨大的聲響,門板劇烈顫抖,只能勉力支撐不被外面的人破開。

    老闆娘看得心驚肉跳,一狠心,直接快速衝向了窗戶。

    ……

    官方負責人在救援隊長說了有聲音之後,也疑惑而警惕的側耳傾聽。

    很快,眾人驚疑不定的對視了一眼。

    “好像……有人在喊救命。”

    “應該就是從前面傳過來的!”

    “快去看看!”

    救援隊立刻鎖定了求助聲傳來的方位,在燈光的照明下迅速向前跑去。

    但等靠近了相鄰的幾家民宿之後,卻有人遲疑了。

    “好像不太對?”

    看著同伴都迅速朝傳來巨響的小木樓裡跑去,一名隊員嚴肅的向官方負責人道:“這幾家民宿離得這麼近,一家傳出來這麼大而且不對勁的聲音,就算關係不好,也應該出來看看情況才對吧。”

    “但是……”

    隊員和官方負責人同時抬頭,看向旁邊的幾家民宿。

    昏黃的燈光從一排小木樓裡照出來,將外面民俗性的裝飾品和花朵微微照亮。

    這明明應該是溫馨放鬆的場景,像是電影鏡頭一樣精緻令人嚮往。

    但是,一排民宿裡,卻沒有一家有聲音傳出來。

    只有一片死寂,安靜而詭異。

    隊員看了兩眼,就覺得心裡發毛,涼意將他渾身的雞皮疙瘩都激起來了,恨不得撓兩下才能緩解心中的恐懼和緊張。

    官方負責人嚴肅的告訴身邊人,讓每兩名救援隊員一組,去挨家挨戶敲門問問,既是瞭解下情況,問清楚為什麼這家民宿會有這麼大的聲音傳出來,也是看看其他家民宿是否平安無事。

    隊員們立刻行動。

    官方負責人的目光,卻被民宿旁邊的花叢吸引了。

    掃過去的冷白手電筒光線下,沿著牆邊生長的花叢隨著山風微微晃動,沒心沒肺的生長著。

    黃白相間的顏色卻沒有一絲乾淨溫馨的感覺,反倒在冷白光線下顯出不真實感來。

    菊花。

    官方負責人皺了皺眉。

    現在是初冬,按理來說不應該是菊花盛開的季節。

    而且從太陽消失之後,山裡的溫度急劇下降,現在已經接近零度。

    這些花,為什麼會在完全不符合花期和適宜溫度的環境下生長?而且開放得如此豔麗?

    官方負責人心中奇怪,絲毫不敢放鬆警惕的慢慢抬腳走去。

    沒等他彎腰將那些花看個清楚,就忽然聽到從頭頂傳來的巨響。

    他戒備抬頭,正對上上方窗戶裡伸出來的一張臉。

    女人滿臉淚水,神情絕望,跨過窗戶鬆開了手。

    官方負責人眼瞳緊縮,下意識張開手臂,奔向窗戶正下方……

    去其他民宿敲門的隊員在門口等了許久,也沒見到有人出來應門。

    隊員不由得奇怪,又溫聲重複了一遍自己的身份和來意後,納悶的看向身邊人:“睡了嗎?不可能吧,這才下午啊。”

    身邊人卻沒有回應,只是顫抖著伸出手,示意隊員往旁邊看。

    他們眼睜睜的看著,小木樓上原本掛著的花花綠綠的裝飾品,竟然迅速褪色,變成了黃白兩色。

    在他們手中手電筒冷白的光線下,恍然如靈堂。

    而在窗戶下面,一叢植物以完全不正常的速度迅速抽芽生長,黃白兩色的花苞鮮豔,然後,顫巍巍的伸開了花瓣。

    是菊花。

    這樣的場景乍一看,竟然真與靈堂一致,而菊花供奉。

    兩人心中一驚。

    但不等他們兩人做出反應,就聽到後面傳來的喝止聲和哭喊聲。

    他們迅速扭頭看去,卻看到在傳出聲音的民宿側面,一道身影迅速從上面掉了下來,直直砸向正在下面站著緊張仰視的官方負責人。

    兩人下意識邁開腿奔去:“負責人!”

    “砰!”

    一聲巨響。

    官方負責人只覺得視野天旋地轉,重物死死砸在他的身上,慣性帶著他直接摔向地面。

    他的後腦勺重重的磕在地面上凸起的石塊上,原本就疼得令他肌肉顫抖的胃也被砸中,疼得他眼前發黑,口腔裡湧上血腥氣。

    但即便如此,官方負責人仍舊伸手牢牢的護住跳下來的女人,完美的充當了緩衝的人肉墊子,沒有讓女人受到一點傷害。

    不等官方負責人從眩暈中回神向女人詢問緣由,以他這個角度,就看到一個漢子的身影出現在窗口,俯身向下看。

    即便漢子背光而站,但官方負責人依舊能夠藉著手電筒看到對方的模樣。

    漢子手持斧頭,身上還有零星木屑,死死的盯著剛剛跳下去的女人,嘴角的笑容詭異猙獰。

    官方負責人心中一驚,下意識朝上面嘶聲喊道:“控制住他!”

    救援隊員們剛進了民宿,還在樓梯上,就聽到了官方負責人的聲音。

    他們眼神頓時一凜,直接循著聲音衝了過去。

    有的隊員眼尖的發現了漢子,立刻衝上去奪過漢子手裡的斧頭,另有人死死的鎖住漢子的臂膀,想要控制住他的行動。

    但是原本注意力全在老闆娘身上的漢子卻忽然發狂,咆哮著拼命掙扎,打中了他身後的救援隊員好幾拳。

    力道之大,差點讓救援隊員被甩飛出去。

    好在這邊的聲音很快讓其他救援隊員趕了過來,迅速上前援助,幾人合力,才將漢子雙手反剪在身後,壓在地面上制服住了。

    見危機暫時解除,官方負責人也終於能把視線重新轉回女人身上,安撫道:“別怕,別怕,我們來救你了,現在你已經安全了。”

    老闆娘哆嗦著嘴唇哭泣,好半天,被死亡的恐懼嚇到木木的腦袋,才重新轉動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