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晉江

    安南原本來還呆呆的看著自己的腳下,那一灘血水混合著完整人皮的東西,委實有些震撼到他。

    即便已經跟了節目這麼多期拍攝,但是這一灘軟軟的東西,還是讓安南原有些犯惡心。

    尤其是當他想到,剛剛在黑暗中時,自己竟然還摸過那東西……

    雞皮疙瘩一點點在安南原的手臂上蔓延,他沒有潔癖,但此時他依舊想要衝出去瘋狂搓洗自己的手掌。

    安南原盯著地上的一灘血肉乾嘔的時候,張無病直接從門口大跨步走過來,站到了燕時洵身邊。

    本來在看到燕時洵一直在窗外的走廊上站立不動時,張無病還有些擔心燕時洵。

    但是,當張無病循著燕時洵的目光,看清楚河裡的東西時,他頓時覺得自己整個人都不好了。

    ——密密麻麻的人臉。

    每一張都腫脹發白,辨認不出原本的面目,只有一雙眼珠是赤紅色的,在手電筒的映照下反射著紅色的光,詭異滲人。

    似乎是手電筒驚擾到了它們,原本在河水中靜立的屍身竟然一具具慢慢遊向河岸。

    它們帶著渾身的腐臭味道,泡腫的皮肉踩在了岸邊的泥土上,然後,遲緩而笨拙的向小木樓走來。

    而整個河面都已經被菊花花瓣覆蓋,看不清下面到底還有多少相似的腐屍。

    像是源源不絕,永遠沒有盡頭。

    張無病只覺得頭皮發麻,顫巍巍的抱住身邊燕時洵的手臂,聲音中帶著哭腔:“燕,燕哥,這,這這這……”

    馬道長騙我!

    張無病內心悲憤大喊。

    明明他找馬道長算過,馬道長還說長壽村沒問題,那這是什麼?

    即便經常遇鬼,不論是車禍的還是跳樓的,多猙獰的死相張無病都見過。

    但是,張無病還是要承認,眼前的這些東西,真的驚到他了。

    人死亡之後的屍體,在長久被水浸泡之後,變成了難以言喻的形狀。

    並且,和最開始被燕時洵刺死在房間裡的那個東西類似,從河裡走出來的腐屍,也像是沒有骨頭一樣,渾身軟綿綿又腫脹,像是一個充滿了水的大氣球。

    張無病顫抖著聲音問:“燕,燕哥,這該怎麼辦?”

    燕時洵一把甩開張無病,直接手撐著欄杆就利落的翻了過去,躍身向下。

    “其他的事情去找鄴澧和路星星,所有人都待在小樓裡,哪裡都不許去。”

    燕時洵只乾脆利落的留下一句話,就將手裡的燭臺當做刀用,拋到半空中又接在手中,尖刺調轉方向,挽了個漂亮的劍花,然後眸光凜冽的衝進那些浮上岸來的死屍。

    燭臺刺下去就帶起一陣血花,天靈感被攪合得亂七八糟,整具腫脹的屍體都像是被扎破了的氣球,軟軟的癱了下去,在燕時洵腳下變成一地血花。

    血水浸透了土地,像是開在河岸上血色的菊花。

    燕時洵眉眼堅定鋒利,眸光如劃過的刀光,手中燭臺的尖刺上已經掛滿了血液碎肉,連尖刺都開始鈍了起來。

    但燕時洵卻像是不知疲倦,連動作都沒有變形,依舊一手一具屍體。

    血水順著土壤流進了河水裡,將原本清澈見底的河水染得鮮紅。

    整條血河之上,漂浮著滿滿的菊花花瓣,黃的,白的,安靜流淌。

    似乎並不受外界的影響。

    無論燕時洵和腐屍如何戰鬥,都不會影響到安靜流淌著的河流。

    聽到動靜趕過來的路星星一手扶著欄杆,愣愣的往下看去。

    在張無病手中手電筒照亮的一方空間裡,路星星看到,燕時洵如同殺神降臨人間,所有想要越過他衝向小樓的腐屍,都盡數變成了他腳下的一灘血液。

    完整的人皮隨著那些腐屍的癱軟而脫落,一張張落在地面上。

    神情各異的人皮哀嚎著,在手電筒燈光的映照下,似乎在向上方的人無聲訴說著心中怨恨。

    張無病被嚇得後退了一步,心臟砰砰直跳。

    但路星星卻站在欄杆後,怔怔的看向燕時洵……以及燕時洵腳下的血河。

    恐怖的場景激發了路星星的記憶,他忽然回想起,自己之前忘記的,是什麼了。

    ——屍骸浮江,血色流了十天仍不休止。

    海雲觀多年來的一塊心病。

    南溟山屍骸之謎。

    多年前,路星星在回到道觀時,無意中聽到了道長們的談話,第一次聽說了南溟山這個詞。

    事情最開始,是發生在幾十年前。

    那個時候,南溟山山腳下,常常能看到被拋棄在野外的嬰孩屍體,被野獸啃得面目全非。

    那些小小的屍身被找到時,往往只剩下了一小半,令找到的人痛心不已,幾乎不忍去看。

    但是,在那個食不果腹的年代,卻又無法責備太多。

    ——畢竟連人自己都吃不飽,又如何能夠養活孩子?對於努力活命的村人而言,能被指責的道德,都建立能活下去的基礎上。

    即便是有道士或神婆路過,也只能嘆息一聲,送那小小的孩子往生下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