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糖三兩 作品

第32章 第 32 章

    這個想法一旦冒出來便久久揮散不去,一直到與薛鸝分別後,他仍是會忍不住去想這個畫面,以至於夜裡的夢也亂七八糟。

    他本意是想安慰薛鸝,卻不成想經此一夜,心中竟莫名有了幾分心虛。

    ——

    魏翎與魏弛鬧出了這樣大的事,魏府上下卻沒有絲毫動靜,好似在玉衡居的那場鬧劇,不過是一粒石子落入深潭,只驚起了一片微弱的波瀾,很快便沉寂了下去,連一絲痕跡也不曾留下。

    薛鸝仍記得清楚,魏恆的暴怒並非是從進門便開始的,而是在聽到魏翎的胡言亂語後,才忽然暴戾地打斷了她。連她一個外人都忍不住為此好奇,魏玠身為被指著鼻子罵的那個人,卻表現得這般淡然,實在是古怪至極。

    魏玠仍在禁足中,姚靈慧也對薛鸝看得更緊了,正好她這幾日也不想去見魏玠,便留在府中好好看書。只是往日裡魏縉總是尋了機會便來找她,這兩日卻罕見地沒有來過。

    薛鸝望見窗臺的瓷瓶中逐漸泛黃的的梔子,才忽地想到了魏縉,搖著蒲扇的手也漸漸慢了下來。魏蘊問道:“你在想什麼?”

    “這幾日似乎不曾見過魏縉。”

    魏蘊愣了一下,說道:“你不說我都要忘了,三日前魏縉被送回了廣陵,聽聞是堂兄的意思,廣陵有一位大儒與堂兄結識,似是有意教養魏縉,堂兄將此事轉告給了魏縉的父親,他們便急著將魏縉帶了回去。”

    “帶回去了?”薛鸝有些驚訝,魏縉走的這般匆忙,連來見她一面也來不及,多半是魏玠刻意為之,不想讓她與魏縉有什麼干係。

    薛鸝的心忽地一沉,緩緩生出一股不耐來。倘若她到最後也不能讓梁晏甘心為她退了與周氏的婚約,魏縉便是她給自己留的另一條後路。她從前以為魏玠只是品性正直,為人疏離不愛與人往來,如今卻覺得他未免太過冷情冷性,將魏縉送走的事上也實在算不得寬厚。

    魏蘊睨了薛鸝一眼,心底也有種不清不楚的煩躁。

    “莫怪我不曾告訴過你,以堂兄的身份,便是你與他兩情相悅,叔父與族中幾位長輩也必不會允許你們有什麼結果。”她並不厭惡薛鸝,甚至有些喜愛她的嬌俏,喜愛她笑盈盈的喚她姐姐。然而一想到她一心想著魏玠,便令她心中生出些說不出的惱火。

    薛鸝若無其事地笑笑,說道:“能好上一日便算一日,往後的事誰又說的準呢?”

    魏蘊不想理會她這番話,又聽她問:“我還想同姐姐打聽一個人。”

    她不耐道:“什麼人?”

    “前幾日我在府中見到了一位扮成女人模樣的郎君,看著實在是怪異,聽他話裡的意思是要去找表哥,姐姐可知曉他是何人?”

    魏蘊聽到薛鸝的描述,也不知想起了什麼,面上浮現出一股隱隱的嫌棄。

    “你可有得罪他?”

    薛鸝想了想,搖頭道:“應當不曾。”

    “他是宮裡的皇上,瘋癲不似常人,旁的便也算了,只是他的那位皇后夏侯婧,實在是暴戾殘酷,殺了不知多少妃嬪,招攬面首做盡惡事。前兩月王氏的一個庶女,不過在宮宴上被皇上撞見,說了幾句話。此事被她知曉了,竟將那王氏女處以醉骨的極刑。你若與皇上多說幾句話,傳到夏侯婧耳中必定會惹出禍事。”魏蘊說著便面露厭惡。“夏侯婧也算名門出身,自幼習得聖賢書,一朝得勢便狠毒至此,當真不給自己留半點後路。”

    齊國上下都知曉夏侯氏野心勃勃,妄圖拉攏幾大望族,除去宗室幾位封王后獨攬大權。以他們這半點不留後路的殘暴作風,一旦夏侯氏敗了,自有千萬人等著將他們食肉寢皮。

    魏蘊的表情上既是對夏侯氏的憎惡,也有對齊國朝政的無奈,這樣的神色,薛鸝前不久在梁晏的臉上看到過。

    ——

    再次來到玉衡居,梁晏的心情卻大不如從前。一見到魏玠,腦子裡便冒出與薛鸝有關的事。

    他對薛鸝並未有任何逾矩的舉動,卻遲遲不願將他與薛鸝出行的事說與魏玠聽。甚至隱隱地希望薛鸝也將此事藏在心中,當做他們二人之間的秘密保守。

    那一夜流螢飛散如星火,涼風習習吹得梁晏衣衫飄動。他站在小丘上,笑道:“鸝娘日後倘若傷心難過,不妨來此處看看。”

    “世子若是心煩也會來此處嗎?”

    “流螢不算常有,心中的憂慮卻怎麼也消解不完。”梁晏的嗓音比起魏玠,要多了幾分少年的稚氣。魏玠即便是笑著,也始終像是尊冷冰冰的石像,有著揮之不去的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