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人睽睽 作品

第48章 中山狼17

    深夜萬籟俱寂, 月藏雲後,星光寥寥。

    徐清圓惶然地睜大眼,因驚懼而腦海出現短暫空白。可她無法呆滯, 這按著她的男人,酒氣纏身,親她髮絲、眉眼、面頰,她渾身發冷, 怕得想尖叫。

    她的嘴被捂住。

    林斯年纏綿而貪戀地喊她:“露珠兒, 露珠兒……”

    從未有一刻,“露珠兒”的喚聲讓徐清圓這麼的害怕。

    女子天生體力弱於男子,女子天生於此方面容易受辱。

    被壓在床榻間羞辱的徐清圓快要喘不上氣, 眼眶睜大, 豆粒一樣的淚珠滲出眼眶。衣領被向下拉,纏於頸下的黑髮也被那人瘋了般地親著,徐清圓則如溺水般,冷汗淋淋。

    她伸出纖細的手腕, 向上拉扯床幔想逃出這裡。那人將她拖回, 將她從後抱住。

    他表現的,好像對她何其深情一樣:“露珠兒, 別離開我……”

    嘴被他捂著發不出聲音, 只悶悶地掙扎。

    帳中的光雲霧繚繞,像迷路一樣。女郎髮絲間盡是汗,衣襟冰涼地貼著身子,他的手在遊走……徐清圓顫顫地手向外伸,她碰倒了床榻外的小几。

    小几倒下發出悶悶的聲音, 這樣的聲音在夜中清晰無比,卻不一定驚醒更多的人。

    徐清圓努力地讓自己冷靜, 她一邊掉眼淚,一邊發抖。她一邊被人當玩物一般欺凌,一邊絞盡腦汁地想到了自己枕下有一把剪子。

    剪子原本是蘭時晚上做女紅時留下的,被她隨手扔於枕下。而今恍然之際想到那剪子,徐清圓手勉強地向枕上撫摸。

    而林斯年以為她動情,以為她屈服。

    他低頭吮去她臉頰上的淚,輕柔道:“我夢到你那麼討厭我,可那畢竟是夢。一切都還沒開始,你好好地來我身邊,陪著我好不好……我幫你洗清你阿爹的冤屈,我以後娶你……只要你來到我身邊!”

    徐清圓摸到了那把剪子,她嗚咽了一聲。

    林斯年鬆開捂住她嘴的手,他眷戀地看著身下美人,思緒在一瞬間糊塗。好像他沉浸在自己那個夢中,他在那個夢中如何強要她,她如何消極……

    她在夢中認命,在這裡也是一樣的吧。

    林斯年晃了晃自己漿糊一樣的腦袋,他低下頭顱時,一道寒光襲來。他猛地抓住徐清圓的手腕,看到剪刀距離他脖頸只剩下一寸。

    他遲鈍地看向徐清圓。

    而躺在下方的徐清圓發現自己仍被他制住,自己根本抗拒不了他,心中是何其絕望。

    她淚水掉的更多,而林斯年俯下身,眼圈發紅,陰狠地按住她下巴:

    “好一個貞潔烈女,竟想殺我!你若當真那麼貞潔,你為什麼披晏傾的外衫,為什麼和晏傾逛街……

    “在我面前裝剛烈,在他跟前你是巴不得他睡了你吧?你以為你多聖潔,你和他到哪一步了?”

    他掐著她下巴的手用力,眼底神色陰鷙。他快要將她下巴掐斷,而她只是在發著抖哭。

    她哭的時候並不是那類嚎啕大哭的樣子,她是大家閨秀,她哭起來一點聲音都沒有,只有眼淚斷了線地往下砸。

    林斯年便看著她這麼柔弱,這麼可憐,烏眸像湖水一樣,盡是瀲灩春波。她平時的樣子端雅秀美,可她被欺負後更加美,讓人生出暴虐的衝動——

    想欺負她。

    林斯年腦子被酒佔滿,他分不清夢境和現實,他好像無數次地壓著她,強迫她。他混混沌沌地真的以為夢境就是現實,他絕望萬分,說著夢境中才會說的話:

    “你讓他親你了,還是睡你了?你天天腦子裡想的都是誰,以為我不知道?

    “我碰你一下你就發抖,你在他那裡是不是撲著……”

    “砰——”

    他那些惡劣的骯髒的話沒有說完,眼睛突然空了一下。他不可置信地看著身下一直在掉眼淚的徐清圓,他想扭頭,但是下一刻,他轟然倒下去,摔在了徐清圓身上。

    他的後腦勺在流血,花瓶碎片掉在床榻外。

    蘭時發著抖,茫然了一瞬,才撲過來,將徐清圓從林斯年身下扶起來。

    她看到徐清圓滿面亂髮、中衣凌亂的悽慘模樣,心跟著一同抖起來。蘭時慌亂地用被褥裹住徐清圓,跪在床上給她擦眼淚:“沒事了,沒事了,娘子,你還好不好……”

    天地昏昏,只有主僕二人共同面對此事。

    沒有給人留下傷痛委屈的時間。

    徐清圓被蘭時扶著,赤足立在床榻外。蘭時為她披上一件斗篷時,她手勉強不抖了。淚眼朦朧中,她鼓起勇氣和侍女一同去看倒在床上的魁梧青年。

    她再側頭,看到窗子果然打開了,寒風吹徹。

    蘭時氣得臉白:“我聽到裡面動靜,才進來看……他怎麼敢這樣!宰相不是把他關起來了麼,他怎麼還能出來!他怎麼敢這樣冒犯娘子!”

    徐清圓輕聲:“他畢竟是宰相的兒子。”

    誰又敢對他如何?

    蘭時臉色更白了,她握著徐清圓的手一直在發抖。她惶恐地看到男人後腦勺緩緩流出的血跡,開始後知後覺地害怕:“我會不會殺了他?”

    徐清圓同樣一慌,可她此時不敢靠近那張床。

    最終是蘭時大著膽子去試了林斯年的呼吸,蘭時不知是慶幸還是恐懼:“娘子,他只是被我砸暈了,他沒有死。”

    死了,蘭時就是殺人犯;沒死,徐清圓該怎麼面對醒後的林斯年?

    徐清圓怔怔想著這些,眼睫上沾著的淚水再次掉下一滴。

    這個世道對女子並不公平。即使民風已經十分開放,即使前朝都有女子為政,可是任何女子面對她這樣的遭遇,尤其對方還是位高權重的宰相的兒子,解決辦法幾乎都是忍氣吞聲,嫁給那個人。

    不,不是“嫁”。這種本就不存在尊重的扭曲關係,只能用“納妾”來解決。

    可是徐清圓壓根不願意那樣。

    她連嫁都不願意嫁給這個人,更何況成為這個人的小妾。

    寒夜中,徐清圓斷斷續續地掉著眼淚。

    她想自己阿孃是那麼了不起的女將軍,自己阿爹是那麼有學問的大儒,爹和娘聚少離多,後來甚至和離,可是爹也從來沒有納妾過。她從小看到的是世間比較好的那一類夫妻關係,她萬萬不能接受自己成為泥下塵,被人肆無忌憚地踐踏。

    縱是不至於偉大傳世,也不當卑賤如塵泥,任人予取予求。

    徐清圓冰涼的手握住了慌亂的蘭時的手,她蒼白地側過臉,和蘭時說:“我要逃。”

    蘭時愣一下,問:“怎麼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