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報小郎君 作品

第488章 弒君(萬字大章)

    ..........

    皇宮裡,文武百官、勳貴宗親、禁軍侍衛.........所有人,同時聽見了淒厲的龍吟,從元景帝寢宮傳來。

    無數人紛紛循聲側目。

    這一刻,皇族和宗親們,心口突然絞痛,湧起莫名其妙的惶恐。

    像是天地末日,像是大難臨頭。

    韶音宮裡,裱裱趴在桌案上,眉頭緊蹙,捂著心口,哭叫道:

    “好痛,痛死本宮了.........”

    午門後的廣場,太子捂著胸,彎著腰,臉色慘白,嘴唇褪去血色。

    “殿下,殿下怎麼了?”

    身後的侍衛大驚,群臣又收回目光,關注太子的情況。

    景陽殿外,懷慶扶著白玉闌干,秋波中閃耀著實質的痛楚,但她沒有捂胸口,而是秀拳緊握,死死盯著景陽殿。

    “昂........”

    震耳欲聾的龍吟中,一道金色的巨龍衝破景陽殿的屋頂,皇宮中人清晰可見。

    “龍,龍?!”

    驚呼聲四起。

    龍脈之靈離開了地底,脫離了大奉。

    這條金龍口中,銜著一顆珠子,珠子裡藏著一隻眼球,幽深如旋渦。

    皇城某處湖泊,靈龍黑紐扣般的眼睛,緊盯著天空中游曳的金龍,它的齜牙咧嘴,顯得極為憤怒。

    桑泊,開國大帝雕塑,手裡握著的黃銅劍,發出了刺耳的劍鳴。

    ...........

    “看,有蛟龍?”

    “大家快看啊,天上有蛟龍。”

    一條條街道,一位位行人,此刻,紛紛抬頭,看著那道在京城上空不斷遊曳,發出陣陣龍吟的金龍。

    尋常百姓,只知道蛟龍,北方妖族裡的蛟龍,時常在畫本和話本里充當邪惡反派,有很生動的形象。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剛才那些劍是怎麼回事?”

    “不知道,看朝廷怎麼說吧,大家到告示欄邊等著。”

    種種異狀,以及剛才讓人心悸,讓人不安的威壓,是每一個具備生命的生靈都能察覺到的。

    觀星樓,龍脈之靈出現的剎那,監正似乎終於按捺不住,古井般平靜的雙眼,爆射出刺目的清光。

    監正抬起手,朝著金龍抓起。

    但他什麼都沒抓到,金龍和他彷彿不在一個世界。

    薩倫阿古手裡捏著趕羊鞭,笑眯眯道:

    “在大奉,我雖不是你對手,但要阻止你還是能做到的。”

    監正默然。

    ............

    貞德帝騰空而起,大聲道:“來!”

    金龍受其召喚,扭動身子,騰雲駕馭而來。

    貞德踩在龍頭,於高空俯瞰許七安。

    “站那麼高做什麼。”

    許七安浮空,與貞德帝遙遙對峙。

    貞德帝腳踏龍脈之靈,氣運加身,更有巫神的力量伴身,只覺得前所未有的自信:

    “大奉一日不亡,朕就還是一國之君,氣運加身,許七安,你拿什麼跟我鬥。你有儒聖刻刀,朕有鎮國劍。”

    聲音滾滾如雷。

    這下子,沸騰聲在京城各處響起。

    人們眺望遠處天空中的金龍,雖看不清龍頭上的人影,卻把貞德帝剛才的話聽的明明白白。

    “那人自稱“朕”,那人是陛下?”

    “他在和許銀鑼戰鬥.......”

    在大奉,敢自稱“朕”的只有一人。

    “拿什麼跟你鬥?”

    許七安目光平視,淡淡道:

    “有些事,我得告訴你,好叫你死的明白。”

    他聲音不輕不重,只讓貞德帝聽見,城中百姓沒這個耳力。

    貞德帝冷眼看他。

    許七安笑容意味深長:“你知道洛玉衡為什麼不願意與你雙修嗎,因為她真正看上的男人是我。”

    貞德嗤之以鼻,冷笑道:“激將法?愚蠢,如果你認為說這些膚淺的話,能讓我動怒,不妨繼續。”

    許七安憐憫的看著這位做了一甲子龍椅的皇帝,道:

    “你跟我交手這麼久,沒發現我也會心劍?”

    貞德臉色一沉。

    “楚元縝與我交好,但他是人宗記名弟子,不得允許,不會私自外傳劍術。劍州時,我曾用符籙召來洛玉衡,她當然得來,因為她男人有危險。不然,以她深居靈寶觀二十年,從不外出,從不出手的性格,無緣無故,她會出手?

    “另外,你覺得她會插手我們之間的戰鬥,是為了助新君登基,但如果我告訴你,她是因為我才出手的呢?”

    許七安每說一句,貞德的臉色就陰沉一分。

    他對洛玉衡垂涎許久,二十年來,心心念念想要與她雙修,每一次都被拒絕。

    現在,許七安告訴他,那個冷著臉拒絕自己,好似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般的女子,竟心儀他,想與他雙修?

    縱使貞德對洛玉衡只是心懷不軌,聽到這樣的話,胸中仍然不可避免的燃起熊熊怒火。

    “對了,還有一件事。”

    許七安露出笑容:“你已經知道淮王是我殺的,知道桑泊底下的封印物在我體內。那麼,想必對王妃的下落也很明白了吧。”

    貞德帝臉色陡然僵硬。

    許七安悠悠道:“她現在是我外室。”

    氣血一下子衝到臉龐,如果洛玉衡只是打臉,那王妃被許七安收為外室,則是對他赤裸裸的羞辱,是對他尊嚴的踐踏。

    王妃是他的女人,是他後宮裡的女人,哪怕後來送給鎮北王,可鎮北王不也是他嗎。

    身為一國之君,斷然無法忍受這樣的羞辱。

    “許七安,朕要將你碎屍萬段,碎屍萬段!!”

    貞德徹底暴走,面孔扭曲,怒髮衝冠,咆哮道:“劍來!”

    楚州時,那名神秘高手拿起過鎮國劍,貞德為此困惑許久,直到許七安身份曝光,他才恍然大悟。

    就如同桑泊底下的魔僧被監正屏蔽天機,當日許七安能握住鎮國劍,多半也是監正給予了幫助。

    如果皇室之外,有人能拿起鎮國劍,那這個人非監正莫屬。

    但這一次不一樣,當日的淮王是親王,現在的他是真正的帝王。

    而且,是腳踏龍脈之靈的一國之君。

    放眼大奉,這份氣運獨一無二。

    監正此時被薩倫阿古纏住,再無法出手阻止。

    轟!

    桑泊,永鎮山河廟炸裂,黃銅劍沖天而起,化作流光飛去。

    這道流光劃過天空,劃過每一位昂起頭的人瞳孔,無數人的目光追逐著那道流光。

    大奉至寶鎮國劍!

    當年山海關戰役時,皇帝從永鎮山河廟裡取出鎮國劍,交由鎮北王。

    這段佳話流傳極廣。

    鎮國劍是大奉皇室的象徵,這是平頭老百姓也知道的常識。

    景陽殿外,懷慶臉色陡然一變:“鎮國劍........糟了!”

    “鎮,鎮國劍........”

    太子殿下一張臉煞白如紙,極為惶恐的看向王首輔。

    發生的這一切,完全超出了他能想象的極限,突然騰空的金龍,突然神威凜凜的父皇........以及象徵著皇室的,大奉絕世神兵鎮國劍。

    他不久前緊閉宮門的舉動,背後隱藏的小心思,不可能瞞過父皇。

    大難臨頭。

    王首輔沒有應答,只是臉色平靜的朝他頷首,示意他不要亂了方寸。

    內城,某座小院。

    穿布裙的女人,小心翼翼的順著梯子,爬上屋頂。

    她眺望著天邊,依舊看不見戰鬥景象,只能偶爾聽見幾聲宛如悶雷的炸響。

    我知道,這一天遲早會來,魏淵死後,我就知道你要弒君.........她秀拳緊握。

    一定要活著啊。

    ...........

    京郊,氣息衰弱到極點的黑蓮道長,又一次恢復身形,望著兇威不可一世的絕色女子,猖狂大笑:

    “洛玉衡,你聽見了嗎?鎮國劍專破武夫肉身,在監正騰不出手的情況下,京城地界,不,大奉地界,貞德是無敵的。”

    無敵?洛玉衡“呵”了一聲:“我便容你再活片刻。”

    她旋即扭頭,望向京城,眯起美眸。

    這一戰後,你就是我的人了。

    她嘴角翹起。

    監正走到八卦臺邊,望著那道起始於桑泊,橫掠過半個京城的流光。

    薩倫阿古緊了緊手裡的趕羊鞭。

    兩位一品沒有交手,但彼此的領域已經在激烈碰撞,無聲無息。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追逐那道流光,這場巔峰對決中,鎮國劍是關鍵,影響整個勝負的關鍵。

    許七安瞳孔中映出鎮國劍飛射而來的光,他瞳孔微微放大,顯得無神,呈現出注意力發散的空洞。

    他腦海裡閃過的,是楚州屠城案中,那一個個倒下的百姓,如同草芥;是殺鎮北王后,城頭士卒對他的抱拳敬禮;是鄭興懷在京城奔走,求助無門的蕭索背影;是他死在監獄裡,無法閉上的眼睛。

    是菜市口,一道道崇敬的目光;是玉陽關外,一位位渴求保衛家園,擊退敵軍的大奉士卒。

    最後,他想到了那襲青衣。

    名聲也好,自身也罷,都不是那人在意的。

    那人一輩子,只為兩種東西而活,一種是愛情,一種是信念。

    前者是自己,後者是國家,是百姓。

    我這一生,又為什麼?

    他伸出手,吼道:“劍來!”

    那道流光呼嘯而來,把自己落入許七安手裡。

    它從未改變過軌跡,從始至終,它選擇的就是許七安。

    這把隨高祖皇帝征戰沙場的絕世神兵,它拋棄了高祖的血脈,選擇了一個外人。

    鎮國劍,選擇了許七安........但凡看到這一幕的人,都瞪大了眼睛。

    許七安握住黃銅劍,在貞德帝僵硬的臉色裡,再次大吼:“靈龍!”

    嗷嗷嗷!

    皇城以及皇宮裡,無數人聽見了靈龍的咆哮聲。

    靈龍破浪而出,騰雲駕霧,它的鼻孔裡噴出點點紫氣,它的鱗甲紫光繚繞。

    它的骨骼在“咔擦”脆響中,發生驚人變化,鱗片之下,肌肉一根根凸起,龍軀拉長,變的更修長更矯健。

    頭頂的犄角分叉,脖頸處長出一層層濃密的鬃毛,爪子和獠牙變的更加鋒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