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有青木 作品

第66章 第 66 章

    劉福三連忙跪下:“前幾日四殿下出門時,遇到了二殿下……”

    說著話,將之前的事都說了。

    趙益臉色鐵青:“朕還沒死呢,他便已經開始惦記上皇位了?”

    劉福三低著頭不敢說話。

    趙益深吸一口氣,越想越氣之後,終於忍不住讓劉福三將人叫來訓話,劉福三聞言連忙磕頭:“聖上饒了奴才吧,求您饒了奴才吧!”

    趙益斜了他一眼:“放心,不會將你供出來。”

    劉福三這才戰戰兢兢道謝,親自去召趙良毅進宮。

    趙良毅剛從宮裡出來便又被召喚,察覺到不對後試探劉福三,劉福三越說不知,他心裡越明白此行只怕不太好。

    思忖再三,他先回屋一趟,再出來時臉色已經有些不好了:“走吧。”

    劉福三答應一聲想去扶他,趙良毅卻躲開了。

    進宮之後,趙益果然一通大罵,趙良毅白著一張臉站在原地捱罵,末了只說一句:“兒臣就是吃醋,父皇以前對兒臣最好,如今卻只偏愛四弟。”

    趙益一直以為,他是怕趙懷謙與他爭皇位,沒想到他說出的理由這麼簡單幼稚,一時間愣住了。

    他病了許久,心裡一片悲涼,如今最愛的兒子突然撒嬌,瞬間填滿了他的心臟,趙益再開口,已經溫和許多:“朕最疼的一直都是你,何時偏愛他了?”

    趙良毅別開臉,許久都沒說話。

    趙益還想說什麼,看到他有意無意地捂著胳膊後蹙眉:“你手怎麼了?”

    趙良毅臉色一變:“沒、沒什麼!”

    “過來!”一看他反應激烈,趙益立刻嚴肅。

    趙良毅似乎極為無奈,僵持許久後還是走上前,主動扯開了袖子。

    只見胳膊上包了幾塊紗布,下面還隱隱滲血。

    趙益愣了愣:“這是……”

    “兒臣聽人說,飲了至親之血能強身健體,所以、所以擅作主張,每日在父皇的吃食里加一些。”傷口雖是臨時劃的,但紗布包著也瞧不出什麼,御膳房如今歸齊貴妃管,隨便他怎麼說都行,根本無從考證。

    趙益怔怔看著眼前這個兒子,許久之後眼圈突然紅了。趙良毅握住他的手:“父皇,只要能換你多活幾年,兒臣就是死也樂意。”

    “好孩子,好……孩子。”趙益哽咽開口。

    趙良毅走後,趙益沉思許久,突然看向劉福三:“前朝請求立儲的奏摺是不是越來越多了?”

    “回聖上的話,確實多了些。”劉福三回答。

    趙益微微頷首,沒有多說什麼。

    劉福三低眉順眼,識趣地沒有問他打算立哪個皇子,然後轉瞬之間將話透給百里溪。

    趙懷謙聽說後,表情陰晴不定:“本想將他一軍,沒想到不成不說,還為他做了嫁衣。”

    “殿下,不能再等了。”百里溪看向趙懷謙。一旦立了趙良毅為儲君,便一切都來不及了。

    趙懷謙沉默許久,長長地嘆了聲氣:“如今父皇對你尚有隔閡,還是我去吧。”

    百里溪聞言看向他:“其實你去我去,都沒什麼分別,聖上再心疼死人,也得先護著活人,可你一旦去了,不論成與不成,都沒有回頭箭了。”

    “若再等下去,只怕箭未上弦,便被吃幹抹淨了。”趙懷謙苦笑一聲。

    話雖這麼說,可趙懷謙為了保全劉福三,也沒有第一時間去找趙益,而是等立儲一事傳得前朝後宮到處都是時,才去了乾清宮。

    “今日怎麼來得這麼早?”趙益決定立儲之後,心情都輕鬆了。

    趙懷謙面色晦暗,許久突然跪下。

    趙益頓了頓:“這是怎麼了?”

    “兒臣前些日子去太醫院為父皇煎藥,突然瞧見先皇后在世時用的藥方似乎不對,又怕只是兒臣疑心,最後只會徒惹父皇傷心,所以一直沒敢告知,如今查明真相了,才敢來稟告父皇。”

    趙益眉頭皺了皺:“你這是何意?”

    趙懷謙看了他一眼,將齊貴妃毒殺先皇后的證據一一呈上,趙益越聽越沉默,臉色也逐漸難看。

    末了,趙懷謙緩緩開口:“兒臣思來想去,都覺得大哥哀宴之上不太對勁,畢竟他酒品一直不錯,就算喝醉了,也不該狂性大發才是,所以兒臣又順手查了查,發現事情似乎沒有那麼簡單。”

    說罷,又交上一些東西。

    趙益沉著臉一言不發,臉色卻陰沉得彷彿要滴出水來:“這麼大的事,你先前怎麼不告訴朕?”

    趙懷謙紅了眼圈:“大哥才去了幾日?兒臣也是剛查出來,便趕緊給父皇送來了。”

    “哦?不是因為朕打算立你二哥為儲君了,你才坐不住?”趙益咄咄逼人。

    趙懷謙沉默一瞬:“若毒殺大哥一事為真,二哥的確不配為君,但不論父皇做什麼決定,兒臣都無條件支持,只希望二哥登基之後,父皇能看在父子親情一場的份上,保全兒臣性命。”

    說罷,他鄭重磕了三個頭,轉身離開了。

    趙益看著他的背影漸行漸遠,一股急火突然湧上來,眼前一黑栽倒過去。

    趙益又一次病倒了,這一次病得昏天暗地,足足三五天才醒。睜開眼睛後,看到齊貴妃和趙良毅都在,又是一陣怒氣沖天,發著瘋叫他們滾了出去。

    接下來十餘日,他都沒有再見齊貴妃二人,外頭都在傳言他們已經失寵,可至於為何失寵,卻是議論紛紛沒個統一答案。趙良毅甚至想過去問趙懷謙,可見趙懷謙也整天窩在府裡不出門,便推測他也被遷怒了,所以索性也不問了,專心思考該如何哄好趙益。

    趙益一個人在床上待了半月餘後,某次夜間醒來,便看到齊貴妃一身簡裝,挽著長髮正在擦擦洗洗。從前在王府時,她便總是這樣清水出芙蓉,進宮之後便開始喜歡華麗的衣裳首飾。

    他已經不知多少年沒見過她這樣的裝扮,一時間有些恍惚。

    齊貴妃聽到床上動靜,看到趙益醒來後大驚,連忙跪下求饒:“臣妾這就走,臣妾馬上就走,聖上切莫動怒。”

    說完,不等趙益開口便低著頭跑走了。

    趙益眼眸微動,看向旁邊侍疾的宮女:“她何時來的?”

    “貴妃娘娘每日都來,一陪就是一夜,只是從來在聖上睡後來,醒後走,聖上才一直沒見過她。”宮女溫聲回答。

    趙益靜了許久,疲憊地閉上眼睛。

    翌日一早,他將趙懷謙叫了來。

    “父皇。”趙懷謙一看到他便紅了眼眶,“父皇這次病下,可是因為兒臣說的那些事?兒臣不孝,還請父皇降罪。”

    “過來。”趙益緩聲開口。

    趙益立刻上前。

    趙益定定看了他許久,才道:“朕這些日子想了許多,才發現這麼多年其實是虧待了你的,是父皇的不好。”

    “父皇……”趙懷謙喉結動了動。

    趙益苦澀一笑:“朕這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了,朕今日叫你過來,便是想問問你,可願意隨父皇去行宮住一段時間?”

    趙懷謙微微一愣,回過味後只覺得荒唐。

    “京都的爛攤子,就先交給你二哥吧,你就什麼都別想,只管陪著父皇享福,反正你也一向喜歡遠離紛爭不是嗎?”趙益定定看著他。

    趙懷謙沉默與他對視,許久之後荒唐一笑:“父皇準備包庇二哥?”

    “根本莫須有的事,談何包庇?”趙益反問。

    趙懷謙靜了好一會兒,懂了:“兒臣聽父皇的。”

    趙益見他還算識趣,滿意地笑了笑。

    趙懷謙無心陪他,轉身直接去了司禮監。

    “我早該看清現實了。”趙懷謙淡淡開口。

    百里溪看了他一眼,顯然早就預料到了結果。齊貴妃母子不夠聰明,卻有最好的助力——

    聖上的寵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