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悅南兮 作品

第五百一十四章 秦可卿:夫君與那薛家妹妹……

    榮國府,夢坡齋

    夜色低垂,燈火明亮,賈珩與賈政隔著一方小几對坐著。

    賈政拿起快子,低頭用著飯菜。

    賈珩放下茶盅,看了一眼揉成團兒的箋紙,拿過來展開,好奇問道:“這是寶玉寫的檢討書?”

    賈政聽到動靜,看向賈珩,說道:“子玉,等他寫完,你再看不遲,這都寫了兩篇,仍是敷衍塞責,避重就輕。”

    “老爺,我先看看他都寫了什麼。”賈珩不置可否,就著燈火閱覽著,密密麻麻的蠅頭小楷映入眼簾。

    其上大意是說自己,言笑無狀,怯懦而不知禮,致使金釧投井,而後是寶玉的心路歷程……最終落腳在一句,恨不得以死相代。

    寶玉的文采還是可以的,賈珩看了下,覺得應該是寶玉的心裡話,可心頭卻有一種感覺,哪怕時光倒流,再來一次,寫完檢討的寶玉多半還是要跑。

    寶玉說過類似的話可太多了,但最終都不過是說說而已,全部沒有兌現。

    賈珩轉而又拿起另外一張箋紙,翻閱了下,這一篇就有些細緻,重點敘說了事情經過,少了一些心理掙扎。

    賈珩看完,轉頭瞥了一眼已是坐立不安的寶玉,道:“老爺,讓寶玉也過來用些飯菜,這會兒估計餓壞了。”

    寶玉這會兒雖拿著毛筆,提筆書寫,但實際留著一多半心神注意著賈珩與賈政對話,聞言,心緒激動,如聽仙音。

    賈政一經提醒,也想起寶玉還沒用飯,看向已餓的面色發苦的寶玉,訓斥道:“還不過來!”

    寶玉連忙應了一聲,道:“謝老爺,謝珩大哥。”

    賈政冷聲道:“畏畏縮縮,成什麼樣子!”

    寶玉嚇的一跳,連忙坐下。

    這時,小廝端上一個盛滿清水的臉盆,讓寶玉洗了手,然後拿起快子,抱著盛滿米飯的碗,開始用著飯菜。

    賈珩端起茶盅,小口品著茶,也不多言。

    一頓飯稍顯沉悶地用完,見賈政停了快子,寶玉也順勢放下,腦袋垂下,一張滿月大臉得不到燭光照耀,恍若蒙上一層晦影。

    賈政對寶玉冷聲道:“等吃過飯,再寫檢討書,聽到了沒有?”

    “是。”寶玉訥訥應了一聲。

    賈珩靜靜看著這一幕,看向賈政道:“老爺,至外廳敘話吧。”

    賈政情知要議著朝堂之事,點了點頭,然後起身與賈珩離了書房。

    廳中,二人重又分賓主落座。

    賈珩也不繞彎子,單刀直入道:“二老爺,明日朝會勢必要議處皇陵貪腐一桉,這樁桉子,忠順王已廢,眼下就是工部和內務府以及戶部,其他先不論,單說工部,經此桉後,兩位堂官並屯田清吏司大小官吏都要嚴處,內閣大學士趙翼也要受得牽連,半個工部都要為之一空。”

    賈政聞言,面色凝重,問道:“子玉的意思是?”

    “以老爺的官聲,事後官升一級,任一司郎中,倒是不難。”賈珩說著,停頓了下,在賈政期待的目光中,敘道:“不過,老爺如在工部升為本司郎中,勢必要研習庶務,承接司衙差事,此非老爺所長。”

    賈政這個工部員外郎是恩襲之官,其在工部,基本屬於邊緣人,想來也被一些同僚輕視。

    賈政臉上就有幾分不好意思,道:“子玉,我最近也與程日興等人商量庶務,對庶務也有一些領悟。”

    “老爺身旁的那些清客,如是在一旁說笑解悶或還成,但如是為老爺出謀劃策,充為幕僚,只怕還不成。”賈珩道。

    賈政點了點頭,嘆了一口氣。

    他豈會不知,只是人才難得,他原為員外郎,也引不得一些真才實學的能人。

    賈珩道:“所以,我想著老爺或許不必一定在工部謀求遷轉,目下,通政司右通政缺位已有半年,老爺以從五品員外郎調任通政司,就可入得四品,以後再謀外任,也能方便許多,那時可從地方知府開始歷練,聘請通庶務的幕僚參詳。”

    賈政能去的地方,因為其並非科甲出身,算是濁流之官,這首先就排除了都察院、翰林院,只能在六部、通政司、大理寺等一些事務衙門輾轉。

    在六部,侍郎這樣的堂官,輪也輪不上。

    而大理寺法吏斷讞,專業性又比較強,賈政不一定能勝任,況且他在大理寺也沒什麼關係,不好安排。

    其他的如太常寺,光祿寺,這都是小衙門,還不如留在工部當郎中,說來說去,還是去通政司——這等九卿部衙中的務虛部門比較好。

    一旦升入四品,以後再外放就是知府或是府尹,再之後就要看賈政的造化和能為了。

    “通政司右通政?這是正四品,不太好調任吧?”賈政聞言,心頭微驚,不敢確定說道。

    心頭卻有幾分意動。

    賈珩道:“老爺在工部十餘年,兢兢業業,向無大過,且又因不願與潘、盧二人同流合汙,而為兩位堂官借京察大計打壓排擠,此事恰恰因申告至都察院,而得考功司錄計,有此一節,升轉一司郎中就可順理成章。”

    賈政想起先前之事,心頭恍然之餘又有幾分迷惑,道:“子玉先前讓我向都察院申告,正是緣由於此,只是地動……”

    賈珩道:“只能說天時所助,縱無地動,彼等也難為惡長久。”

    當初,縱無地動,他也可從容佈局,使皇陵貪腐一桉大白於天下。

    賈政點了點頭,索性不再提及此事。

    賈珩道:“而吏部方面,三品官以下可行部推,無論是升任本司郎中,還是前往通政司,都不是一樁難事,只是終究要看老爺的意思,是在本部調任郎中,還是先往通政司待一二年,再謀外放?”

    哪怕是幫著賈政升官兒,也不好強按牛頭喝水,尊重其選擇意願的同時,其實僅僅只給了一種選擇。

    升官一品,謀任外放,這如果還不能促使其選擇,那賈政未免也太廢了。

    賈政猶豫了下,一面是供職十餘年的工部,一切人事都還熟悉,任職郎中,一面是……四品官兒。

    賈政沉吟片刻,說道:“我在工部多年,如今換個衙門知事也好,通政司……倒是個好衙門。”

    四品官,怎麼也比五品郎中高一品,更不用說以後還可外任,可謂前途光明。

    賈珩面色頓了下,點頭說道:“先將官品升上去,再謀求遷轉地方,確是正途,老爺在通政司也可練達熟知政務,以後延請幕僚,知一方府事,也不至左支右絀。”

    賈政點了點頭,心頭也有幾分欣然,說道:“子玉所言甚是,我如今於庶務一道,仍一知半解,是需得多加熟稔才是。”

    賈珩道:“那老爺這幾天等我的消息。”

    此事就算是這般定下來。

    賈政壓下心頭的欣喜,轉而想起寶玉之事,道:“子玉,還有一件事兒,大需要你來拿主意才是。”

    見賈政如此鄭重其事,賈珩心頭也有幾分訝異,道:“老爺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