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悅南兮 作品

第四百五十三章 賈珩:就該自裁一謝君恩,以免禍延宗族……

    榮國府,榮禧堂。

    隨著內緝事廠的廠衛押解著賈赦、賈璉父子二人出了正廳,庭院中風雨愈發密集,而屋簷下的雨水也如斷線珍珠般吹落,落在石階上,發出清冷之音。

    作為賈赦正妻的邢夫人,呆立在廊簷下,王善保家的攙扶之下,才得勉強支撐,眺望著賈赦。

    如說有多少夫妻感情,也不盡然,更多的是迷茫、不知所措的。

    如賈赦和賈璉有事,她下半輩子又該尋誰為依靠?

    至於王夫人,面無表情,目光淡漠地望著外間緊鎖庭院的雨霧,心頭五味陳雜。

    薛姨媽看著那擲地有聲的少年,再轉眸看向愁容滿面的賈母,也不知為何,原本因為自家兒子薛蟠一事,殘留在心底的怨氣竟徹底散去了。

    驟然醒覺,這種心態實有幸災樂禍之嫌,薛姨媽眼眸左右轉了轉,連忙微微低下頭,唯恐被人發現。

    賈母這會子,已是臉色蒼白,緊緊閉上眼眸,心頭誠悲慟到極致,不僅僅是賈赦父子,還有那隱隱的“除爵”之憂。

    好在這位送走過公公、父母、丈夫的榮國老夫人,對失親之痛的承受閾值,決然不會太低。

    故而,過濾掉一些瑣碎情緒,直指本質,更多是一種對榮國爵位將失的愁悶。

    鴛鴦、李紈在一旁攙扶著賈母,臉上雖帶著悲慼之色,但若留心去看,似乎多是浮於表面。

    二人對賈赦身遭牢獄之災,顯然沒有什麼同理心可言。

    鳳姐在平兒的攙扶下,那張平日裡豔光動人的瓜子臉,慘白而無一絲血色,因為淚痕滿面,愈添幾分憔悴、柔弱,柳梢眉間寸寸飛揚的強悍意氣,同樣消失不見。

    戴權吩咐著人將賈赦父子叉出去,轉頭看向賈珩。

    賈珩道:“公公,賈赦父子雖惡跡斑斑,但事關榮國體面,如不用刑,還是儘量不用刑罷。”

    當然這話更多是說給賈母以及一眾女眷去聽。

    方才他一番“冷酷”之言,也需得一些無傷大雅的溫和來沖淡一下。

    果然,賈母在一旁聽聞此言,心頭不由再次生出希望來,將一雙蒼老目光投向那少年,低沉的聲音似乎見著懇求:“珩哥兒……”

    “賈子鈺放心,待訊問過細情,彙總供詞、卷宗,呈遞聖上,再行處置,如二人不以身抗法,欺瞞聖上,咱家也不會妄動刑訊手段。”戴權道。

    哪怕已經掌控了賈赦、賈璉走私的線索,但論罪一位勳貴,而且還是榮國之後,不可能不經刑名斷讞,而行誅戮之罰。

    賈珩想了想,低聲道:“那樁機密事宜,明日,我親往內緝事廠衙門,與戴公公一同會商、籌謀。”

    戴權笑了笑,道:“那倒不必勞動大駕,子鈺明日不是入值軍機處?諸般細情,當著聖上之面,一併道明即可。”

    “此議也可。”賈珩點了點頭,拱了拱手道:“那就有勞戴公公。”

    “好說,好說。”戴權低聲說著。

    而後,賈珩與曲朗一同送著戴權及一眾廠衛,撐開一隻只雨傘,撥開漫天飛卷的雨幕。

    賈珩一離榮慶堂,賈母再也按捺不住,蒼老目光悽楚地看向賈政,急聲道:“政兒,你兄長之案,聖上究竟會怎麼處置?”

    賈政儒雅面容上愁雲密佈,長長嘆了一口氣,道:“母親,事到如今,兄長只怕……凶多吉少了。”

    還能如何處置?正值京察關口,眾目睽睽,能保住一條命都不容易。

    賈母面色微變,急聲道:“璉兒呢?”

    再是心憂爵位,也不好開口說,榮國爵位怎麼辦?

    只是借問著賈璉的安危,旁敲側擊。

    事實上,從來沒有以待罪之身,而繼承爵位者。

    鳳姐也轉眸看向賈政,一顆心同樣提到了嗓子眼兒。

    賈政搖了搖頭,目中不無耽憂,眺望著庭院內的輕風細雨,失距的目光落在前院牌樓那溼漉漉的屋脊上,喃喃道:“此事,我也不知,希望無性命之憂罷。”

    鳳姐心頭一顫,重又閉上眼眸,兩行清淚自丹鳳眼中流淌而下,一旁的平兒連忙拿過手帕,遞將過去。

    賈母急道:“等珩哥兒回來,需得問問他怎麼辦才是,他現在正得聖眷,看能不能求個恩典下來。”

    賈赦方才之言,雖然顯得不合時宜,但落在賈母耳中,也是聽了進去,為之起心動念。

    “母親,聽戴內相說,兄長走私一案,朝會上差點兒牽涉到子鈺,再讓他入宮求得恩典,只怕連他自己都要牽連上了。”賈政眉頭緊皺,低聲說著,雖未明言不可,但也試圖打消著賈母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