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悅南兮 作品

第四百三十五章 崇平帝:我不要你覺得,我要我覺得

    翌日,正月十六

    一大清早兒,天剛五更鼓響,賈珩就換上一身蟒服官袍,在賈府僕人以及過來接應的軍卒扈從下,騎上馬,在料峭的春風中,向著宮苑而去。

    大明宮,一株上了年頭兒的桂樹掩映下,雕樑畫棟、飛簷斗拱的硃紅色宮殿巍峨矗立,殘月冷照,琉璃瓦瑩光流動,通明如水。

    因上元佳節剛過,廊簷下的八角宮燈尚懸其上,隨風搖晃,遠而望去,燭光彤彤,簇簇似霞,燦如雲錦。

    樑柱之畔以及丹墀上,一隊隊著大紅團紋飛魚服,腰懸繡春刀的錦衣衛,立身廊下,神情肅然,警戒四周。

    這些正是賈珩先前調整錦衣府職事,排除在外的五大千戶所的儀衛以及內廠的廠衛。

    漢白玉的宏闊廣場上,大漢朝百官黑壓壓一片,分文武而立,或是手持象牙玉笏、或是持槐木玉笏,頭戴烏紗帽,官袍繡以飛禽走獸。

    三三兩兩聚在一起敘話的文武百官,各按品級群聚,不少官員臉上都有幾分節日過後的疲憊,還有一些上了年紀的,精力不濟,正在打著瞌睡。

    一身圓領團紋蟒服,頭戴山字無翼冠的賈珩,身形頎長,立身在武勳隊列中,猶如鶴立雞群。

    無他,年輕的過分。

    而人群中的賈政,也在看著那如芝蘭玉樹的少年,目中現出滿意之色。

    不足弱冠,官居一品,蟒服加身,大權在握,這是他賈家的麒麟!

    而與賈政敘話的秦業,同樣時不時看著自家女婿,神情倒還矜持一些。

    不遠處,保齡侯史鼐、忠靖侯史鼎、南安郡王嚴燁、北靜王水溶、柳芳、侯孝康、石光珠、馬尚等一干五軍都督府武勳俱在。

    保齡侯史鼐與忠靖侯史鼎近前,與賈珩寒暄幾句。

    南安郡王還朝賈珩點了點頭,北靜王水溶目光溫和。

    這兩家王爺原是賈府老親,在初六之時,南安郡王的王妃還攜女眷,到榮國府拜訪了賈母,只是與賈珩執掌的寧國府,先前就不對付。

    至於其他几几家勳貴,神色多見冷厲和淡漠。

    除此以外,還有兩個年歲二十多歲左右,一身形魁、一身形偏瘦的青年將領,正在與幾人說話。

    見賈珩看著二人,以為其不認識,忠靖侯史鼎在一旁笑道:“子鈺,那兩位是西寧郡王府的世子二等子金孝昱,另外一位是東平郡王之子一等男穆遠,都是因功封爵,並非仰仗祖蔭,兩位千里迢迢進京朝賀,初九方至,今日朝會特來覲見聖上。”

    賈珩點了點頭,道:“兩家王爺之威名,我也算早有耳聞。”

    東平、西寧兩家世子進京,身為錦衣府都督的他,自是瞭如指掌。

    東平、西寧兩大郡王,在神京城都有郡王府,甚至還留了同族之人居住。

    而西寧郡王,這位當年周王的袍澤戰友,派遣世子前往京城入官,更像是表示對崇平帝臣服之意。

    西寧郡王身子骨不太行,留其子在北,擔心鎮壓不住局勢,也難保西北安穩。

    至於東平郡王,世鎮雲南,一向對外的觀感就是“誰在中樞擁護誰”,似乎不參與奪嫡之事,這次入京仍是以朝賀的名義。

    賈珩將二人容貌、身量記在心頭,旋即收回目光。

    在紅樓原著中,賈母八十大壽,這兩家郡王許是察覺到賈家要倒黴,並未上門祝賀,與秦可卿出殯時,設祭棚的禮遇,幾乎判若兩人。

    “東平、西寧是陳漢兩大軍事集團,也是陳漢軍頭林立中較大的一股勢力。”賈珩思忖著。

    陳漢軍中山頭林立,開國一脈中的四王八公十二侯,也有勢力劃分。

    以榮寧二公為主的京營,以北靜、南安兩家郡王,以及其餘八公構架的五軍都督府。

    再加上這幾年隨著開國勳貴腐化墮落,太宗、上皇兩朝之邊將勳貴,營造出與內閣遙相呼應的局面。

    而這時,金、穆二人,則是舉步而來,向著史鼎以及史鼐二人打了個招呼,二人氣勢凜然,面容沉毅,一看就是上過戰場的武將。

    穆遠身形稍瘦,拱了拱手,笑道:“想來這位就是賈賢弟了吧?果然一表人才,相貌堂堂,方才幾以為是代化公。”

    賈珩拱手還了一禮,正要謙虛兩句。

    金孝昱笑道:“穆賢弟所言甚謬,據愚兄所知,賈賢弟可並非代化公嫡系血脈,而是旁支。”

    這話雖說的實情,但落在旁人耳中,怎麼聽就覺得怎麼彆扭。

    故而,前軍都督府僉事柳芳,近前,嘿然一笑:“金兄好眼力,賈爵爺的確不是代化公血脈後嗣。”

    這時候,已有幾分嬉笑怒罵的戲謔之態。

    賈珩打量了一眼金孝昱,無他,這名字泡菜味兒實在太濃,見其身形魁梧,長著國字臉,看著倒也濃眉虎目,只是眉眼間頗有幾分傲氣。

    賈珩冷乜了一眼柳芳,沒有搭理其人,

    柳芳者,匹夫也!

    穆遠打了個圓場,笑了笑道:“世伯,我輩武人,沙場爭鋒,功名自取,只論祖宗餘蔭,卻無什麼意趣可言。”

    柳芳目中晦色閃了閃,並未接話。

    這時,南安郡王嚴燁,與北靜王水溶對視一眼,交換了個眼色。

    水溶低聲道:“世伯,賈子鈺還是頗具練兵之能的。”

    南安郡王手捻鬍鬚,面色微頓,低聲道:“練兵之能與兩軍爭鋒,還有不同,縱是西寧郡王在時,都言建奴非胡虜可比。”

    看著柳芳上前挑釁,水溶皺眉道:“如今賈子鈺執掌京營,也為武勳,以後我等同殿為臣,共掌軍機樞密,還是需得給一些面子。”

    南安郡王手捻鬍鬚,笑了笑道:“年輕人爭強好勝而已,老夫年輕時,也大抵如此。”

    啪啪……

    這時,只聽得一聲淨鞭響,文武百官都停了敘話,列隊,恭敬相候。

    賈珩同樣手持象牙玉笏,整容斂色,進入朝班。

    他所在的位置還算靠前,身為大漢京營節度副使,僅次於五軍都督府的五位都督,在軍方序列中排名第六,故而甚至還在柳芳之前。

    文武百官在內閣閣臣,六部尚書、侍郎的率領下,拾階進入宮殿,這會兒崇平帝已端坐在金鑾椅上,水滴玉罄的聲音在殿中響起,顯得格外清越。

    “微臣,見過聖上,萬歲,萬歲萬歲萬萬歲。”

    文武百官山呼萬歲之聲,在莊嚴、肅穆的大明宮含元殿中響起。

    “諸卿平身。”

    而後是山呼海嘯的謝恩聲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