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第 155 章

    一個聲音陰惻惻地在她耳邊響起,帶著無盡的怨毒:“原來你和你師尊,是那種關係。”

    時絨的手頓了頓。

    偏頭,看見自己的肩膀上掛著半條血蟲,正是它在說話。

    時絨嗤笑了一聲,捻起那條蟲子:“怎麼,蟲老闆快打輸了,還有心思來和我掰扯掰扯倫理?”

    “輸?”

    血蟲扭動了一下,咯咯怪笑起來:“怎麼才算我輸?”

    時絨:“嘴硬可不是好習慣。”

    “好,就算我這局輸了。”絨絲蟲涼涼道,“我輸了千千萬萬的□□,而你輸了白亦,這值當嗎?”

    時絨眼一沉:“……”

    輕劍一掃,那半截血蟲便成了薄如蟬翼的片兒。

    尤覺不解氣,怒斥:“你最好少放屁咒人,我師尊好著呢!”

    高階絨絲蟲喪屍在它瘋狂自爆的玩法過後,數目銳減。

    半日之前,白亦便不再鎮守蘭源城。改守為攻,去追殺那位半步悟道,想要為此戰做一個了斷。

    悟道境的一招一式都是毀天滅地式的。

    未免波及到蘭源城內眾人,白亦特地將那半步悟道遠遠引開,提溜出去殺了,並不在她眼前。

    時絨撇嘴,呸了它一聲:“你覺得我會信你的話?我師尊便是再熬上七日,會打不贏你一個半步悟道?!騙鬼去吧!”

    “你若是一點不信,又何必情緒如此激動?”

    絨絲蟲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無孔不入,陰惻惻地笑著:“我承認,我是打不過他,我從一開始就沒想要打過他。”

    “一個被血蟲養出來,沒有一點真實根基的半步悟道,又如何抵擋得了百年磨一劍,無情劍仙白亦呢?”

    時絨蹙眉:“你到底想要說什麼?”

    時絨對面,一紫袍男人眼神詭異而愉悅地盯著她:“他才是我最想要的東西啊……什麼狗屁小鮫,什麼遏行雲,那都算些什麼東西!只要我吞噬了悟道境,我便是這位面之主!”

    時絨張張嘴,想說這蟲絕壁是失心瘋了,真是什麼都敢想。

    尚未開口,便感覺額心一疼,溫熱的鮮血順著鼻樑滑落下來,墜進已然暗紅的土地之上。

    一隻血蟲自她的眉心處爬了出來。

    時絨:“……?”

    絨絲蟲耀武揚威地趴在她的鼻樑上:“你猜,吸食血蟲的人,是如何感染的?”

    時絨雙眸空茫了一瞬,即刻明白過來了。

    蒼白而乾裂的唇動了動:“血氣?”

    “正答~”

    紫袍男人揮了揮手臂,得意地炫耀,“我填了千千萬萬個分/身進來,好不容易才造了這一城的血池血霧,人處其中,誰也不能倖免。”

    時絨立時將手伸向自己的乾坤囊。

    絨絲蟲絲毫不慌:“我知道,你有遏行雲。我的血蟲對你、對你們這些普通人都起不來作用,我說過,我本來就對你們沒興趣。你有骨魂火,發現被寄生是遲早的事兒,所以我才告知給你。”

    “可你應該知道你師尊修的是無情道吧?斷情絕愛,獨絕至高的無情大道。此道之人孑然一身,斬斷與其他萬道的羈絆,無法接受淨化法則之力的洗禮。”

    “他只能自救,卻已然被寄生,無力自救。呵呵呵,你說,這一輪最終是誰贏了?”

    時絨:“……”

    ……

    滄明鏡旁聽到這裡,心已沉到谷底,卻不能讓時絨情緒失控,出去犯險。

    勸阻道:“時絨,別聽它的!道君吉人自有天相,一會兒就會回來了。”

    時絨想起自己在師尊身上上聞到的血腥氣,便知道絨絲蟲沒有說謊。

    師尊就算沒時間洗漱,也會隔三差五地捏淨化訣,保障自己的衣服乃至全身都是乾乾淨淨,不染一點血汙的。

    他的衣服雪白如新,頭髮卻血氣濃重。

    這分明不對勁,只是她當時未能想到這一茬上來。

    師尊那頭已經出了問題。

    不然絨絲蟲,不會在苦苦閉麥了這麼久,一切未成定局之前,特地跑到她面前來炫耀。

    關鍵就在,師尊已經被它控制到什麼程度了?

    時絨無暇細想,返回滄明鏡身邊,將遏行雲和兩個鹿角靈器塞到了他的手中:“我得去找師尊。就算我沒有回來,攢著的兩波遏行雲音頻,也足夠院長你們支撐著,抵擋剩下的喪屍了。”

    滄明鏡抓緊她的胳膊,急躁道:“你才化境後期,你怎麼去?”

    轟隆隆!

    一道炸響的驚雷打斷了滄明鏡的話。

    墨黑的劫雷雷雲不過須臾間便卷積成形,遮蓋了整片天空。

    蘭源城上雷光閃爍。

    大作的狂風吹拂起時絨的長髮。

    她臉色未變,篤定:“不管師尊有沒有出事……我可以找到他,把他帶回來,想辦法救他。”

    時絨道:“畢竟不管是我,還是整個萬族聯盟,都承受不起失去他的後果,不是嗎?”

    握住她的手指一根根地鬆開了。

    滄明鏡知道,一旦白亦失控,他們所謂的守城抵抗,便會頃刻之間變得毫無意義。

    低嘆:“一定要回來。”

    “嗯。”

    ……

    時絨祭出本命靈劍無悔,瞬間釋放壓制的修為。

    死憋了這麼多天,她終於感受了一把小龍當初的快感。

    天雷落在身上,疼自然是疼的,但胸口無盡的恨意與懼意,在那撕裂的痛楚之中得到了無比暢快地宣洩。

    她甚至想,大不了一死,最壞又能壞到什麼地步呢?

    師尊頂天立地,豈會在一小小蟲子身上翻車!

    時絨高高躍起,舉起長劍,大呼:“雷來!!”

    天雷應聲落下,時絨揮劍狠狠砸向地面。

    洶湧的雷暴順著劍尖,沿著地面爆裂開來。

    刺目的雷光之中,喪屍群痛苦尖嘯著,被集體秒殺。

    那一瞬,她在自己心裡,儼然已經成為了雷神的化身,只可惜手裡拿的是劍,而不是錘子。

    “龍有逆鱗,觸之必死!!我看誰今天敢攔我!!”

    ……

    龍濉聽到這一句高呼回頭:“??”

    雖然不知時絨突然抽了什麼風,但莫名代入地紅了臉,轉頭問身邊的龍刑:“我之前晉級的時候也這樣嗎?好羞恥啊……”

    龍刑蹙眉看時絨離去的方向好一會兒,不知她為何會脫離隊伍,但心想她一定是另有計劃。

    隨口應:“那她的病況可能還是略嚴重一些。你平時還顯一點,她整個深藏不露,就很嚇人了。”

    龍濉:“……”

    一時不知道你是在誇我還是在損她。

    ……

    時絨靠著buff加持,孤身披荊斬棘,生生殺出了一條血路。

    遠遠望見橫斬盪開的劍氣,腦中頓時一個激靈,警醒了三分,尋聲追逐而去。

    越過山脈,是一片屍山血海。

    滿目血紅的畫卷之中,師尊始終白衣若雪,遊走其上,猶如盛開在深淵煉獄之中的一朵幽蘭。

    血霧瀰漫,他的墨髮浮動,眉眼如山巔的寒雪,有種乾淨到易碎的美感。

    便是這樣一位畫中走出來的謫仙美人,輕描淡寫的揮劍之間,便是摧枯拉朽,地裂山崩,無人可擋其銳意鋒芒。

    時絨看呆了,莫名覺著這樣的師尊,既陌生,又熟悉。

    高高在上,宛如真正執掌生殺的天神。

    一句“師尊”,哽在喉中,竟遲遲未能喊出來。

    是白亦若有所感,先回眸發現了她。

    眸底沉寂的漠然若冰雪剎那消融。

    愕然:“絨崽?”

    他無心劍一收,大為震驚,呼天搶地地奔了過來:“你怎麼獨個兒跑到這裡來了,你要嚇死我呀你!”

    時絨:“……”

    多少年了,她為什麼還是沒有習慣這種反差。

    又想,幸好,他還認得她,沒有完全被絨絲蟲所掌控。

    ……

    “絨絲蟲大都跟到您這邊來了,圍攻蘭源城的已經沒多少高階戰力。我把遏行雲留給了他們,相信他們不多時就能徹底清除那邊的障礙了。”

    時絨在師尊焦急忙慌查看她身上傷勢的時候,握住了他的手,直視著他的眼睛,“我頂著雷劫來的,沒人傷到我,我還晉級了呢。”

    絨崽沒受傷固然很好,可她這個態度,莫名讓他覺得怪怪的。

    “我這邊也一切順利,那半步悟道就是個虛架子,壓根不經打。之後就是順手清一清這附近的小蝦米……”他還是問,“你怎麼會過來?”

    時絨緊盯著他:“師尊沒覺著有什麼不對嗎?”

    白亦:“什麼?”

    時絨深深吸了一口氣:“絨絲蟲說,他已經寄生在你的體內了。師尊,我知您修的無情道,我們只怕幫不了你,行至此路,此局咱們應該如何破呢?”

    白亦唇一抿,臉色驟然蒼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