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枝很甜 作品

第67章 第六十六章

    姬玉落猛地抬頭,腦中回閃過當日城門一幕,許鶴。

    樓盼春被酒辣得迷了眼,他抬手揩去眼淚,說:“先帝駕崩,朝臣們從宗親裡另立帝王,寧王風骨峭峻,最肖懷瑾太子,是以他的聲望最高,可惜閹黨手段雷霆,強行令祁王登基,又擔憂寧王黨賊心不死,是以命人嚴加看管,禁出封地,這些年通州明裡受控,可實際擁軍無數,如此韜光養晦,厚積薄發,你道是為何?”

    姬玉落目光銳利地盯著眼前的酒。

    廢東廠,肅朝堂,是為迎新帝!

    好大一盤棋,卻被突如其來的舊人整局打散,而只要謝宿白入主京都,寧王再想登基,就名不正言不順了。

    且樓盼春為何忽然去通州,為何忽然拜見寧王,寧王受到擁護,順安帝都知道要防著他,謝宿白難道就不知道嗎?想必他是提前動了手腳,樓盼春也是去阻攔而已。

    謝宿白不是不能當皇帝,只是在霍顯眼裡,如今的謝宿白儼然不是個皇帝。

    怪不得他在見過謝宿白之後會露出那樣的神情,不是悲傷,也不是惱怒,那是一種精疲力盡的麻木。

    日頭漂移,陰影跳躍在窗欞上,烏壓壓一片,有要下雨的勢頭。

    姬玉落手指微屈,捏住酒杯:“師父要我做什麼?”

    -

    御書房外,內侍抬頭望天,忙吩咐將龍攆抬到屋簷下,接著就貼耳去聽裡頭的動靜。

    只見幾個軍機大臣都端立在一旁,連鎮國公和宣平侯都在,個個面色凝重,順安帝像個躁動不安的螃蟹,在臺階上來回走動,“這個興南王!朕當初還在封地時便察覺他不安分,沒想如今竟敢起兵北上,豈有此理,這是謀逆!謀逆!”

    兵部侍郎忙拱手道:“皇上,興南王意在京都,需得儘快將其攔下,若入了北方地界,可就來不及了。”

    順安帝道:“可不是!你來說,派誰去合適?”

    那兵部侍郎一哽,這種得罪人的是,他不說。

    他像鵪鶉一樣縮了頭,氣得順安帝又砸了幾個奏本。

    倒是戶部的先開口:“皇上,如今要緊之事倒還不是派誰領兵,是……是咱們要錢沒錢,要人沒人,空有個指揮將軍,也全無用處啊!”

    順安帝聞言大怒:“朕要你們來作甚,就是給朕想辦法!一個個盡會推脫!”

    戶部的也委屈禁聲,也縮著脖子,不敢出頭了。

    御書房內一時雞飛狗跳,順安帝的奏摺砸得四處亂飛,霍顯垂著眸,餘光掃著蕭騁落在地上的影子,沉默許久,在一本摺子砸在他腳下時,忽然開口道:“平反之事,皇上不必擔憂。”

    話音落地,殿內倏地一靜,各人都朝他看來,那眾多視線裡,其中就有一道來自鎮國公府。

    霍顯拱手,彎下脖頸道:“鎮國公曾在雲陽任監察御史一職,對南方的各地瞭解甚多,興南王之事鎮國公早幾日便有所預見,早有所料,已備兵馬萬千,願領皇上聖諭,領兵出征,只唯恐各大臣有更好的主意,是以未在御前言明,可我看各位只會推脫,倒枉費國公一片心意了。”

    殿內一時寂若無人。

    只聽順安帝喜出望外道:“真、真的?蕭愛卿,霍鎮撫所言可是真的,你竟早有準備?”

    霍顯低著頭,目視順安帝黑靴上金光閃閃的龍紋,卻能感知到前方不遠處,趙庸投射過來的視線,驚疑,探究,深沉得像一條遊走在他身上的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