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人體

    半舟垂頭:“是!”

    陰差腿一軟,啪嗒跪在地上,轉著圈磕頭:“多謝往復大人!多謝總使!多謝老闆!”

    陰差此刻對不留客的老闆是發自內心的感激,他還以為自己得罪了對方,要被髮去十八層地獄滾釘板下油鍋呢!

    半舟鬆了口氣,新老闆比預想中好說話,他偷偷瞥了眼往復,鬼神眉眼低垂,看不出喜怒。

    半舟欠身鞠了一躬:“日後老闆若有需要,將寫有我名字的黃紙燒掉,我便會感應到。如果老闆沒有別的吩咐,我便帶他回去懲治。”

    尤星越點點頭:“總使請便。”

    半舟拎起陰差,團吧團吧揉成一個球塞進袖子裡,衝著往復彎腰欠身,一溜煙兒跑了。

    尤星越挺拔的肩背微微垮下,深深吸了口氣,失血和耗盡力量的虛弱一通漫上來,但這件事還不算完,季歌還在昏迷,魏鳴思依然等在手術室外。

    尤星越拿出手機,指尖血跡斑斑,在屏幕上點擊幾下,找到沈情的電話,撥過去:“沈醫生。”

    沈情並不在手術室,她靜坐在自己的辦公室,在電話響起第一聲的時候便接通電話:“季歌他……”

    “一切平安。”

    沈情一手擋住眼睛:“……謝謝。”

    “剩下的事,要麻煩沈醫生幫忙掩蓋。我和季歌還在王府的花田,沈醫生過來接……”

    尤星越的聲音越來越小,耳邊夜風的聲響變得模糊,尤星越昏沉沉栽下去。

    手機那頭傳來沈情的聲音:“尤先生?尤先生?!我馬上過來!”

    “星越!”

    不留客邁著小短腿,張開雙臂想接住尤星越。

    但有人比他更快——

    往復伸出手,穩穩攬住尤星越。

    尤星越聞到淡淡香氣,身周的陰風不再刺骨,尤星越心神放鬆,墜入黑甜夢鄉。

    這一次,尤星越沒有再做噩夢。

    時無宴抬手,給季歌度去一絲靈力。

    片刻後,季歌慢慢睜開了眼睛。

    一個小時後,醫院內

    沈情攙扶季歌躺上病床,她戴上口罩,推門繞路從手術室出來。

    魏鳴思猛地站起身。

    沈情一向冰冷的表情柔軟下來,她說:“手術順利,病床走電梯下去了,你去病房等著吧。”

    魏鳴思單膝跪在地上,將哽咽全都嚥進喉嚨,很模糊地開口:“謝謝。”

    ……

    尤星越再次醒過來的時候,躺在137號的臥室裡。

    他坐起身,茫然地抱著枕頭。

    只記得和沈情打了個電話,後面的事他一點都記不清了。可能是昏過去了?

    尤星越在床頭摸到眼鏡戴上,低頭看了看,手指上的血跡都擦乾了,衣服倒是沒換。

    尤星越下床,剛走了一步,渾身就針扎似的疼,尤星越嘆了口氣:他年紀輕輕的,怎麼好像不太行的樣子。

    尤星越推開臥室門,外面竟然坐著兩個意料之外的人。

    沈情和往復。

    不留客窩在庫房裡,聽到尤星越推門出來,他飛快冒了個腦袋出來,衝尤星越一笑,指了指往復:“他帶你回來的,還給了季歌一點靈力。”

    尤星越心情很好,雖然懶得做表情,眼神裡還是忍不住染上笑意,他對不留客點點頭。

    不留客縮回庫房,繼續做他沒有做完的表格。

    沈情坐在離往復最遠的椅子上,看到尤星越出來,她道:“你睡了十四個小時,失血比較嚴重,我給你打了點滴。”

    尤星越點點頭:“季歌怎麼樣?”

    沈情道:“我出來的時候他已經清醒了,狀態不錯。他的修為散完了,以後大概和凡人一樣。”

    尤星越並不意外,他笑了笑,語氣很俏皮:“有得有失。要是強行續命還不需要付出代價,依我這種愛管閒事的性格,天底下肯定都是活人。”

    沈情是個面癱,她和尤星越對視片刻,遲鈍地意識到尤星越在開玩笑,她想了想,覺得此刻需要她笑一下,於是沈情扯起唇角,冷冰冰地笑了一下。

    尤星越:“……”

    他還是第一次見到笑起來像面無表情的人。

    沈醫生的笑容曇花一現,達到氣氛後立刻收斂:“其實這對他而言是好事,魏鳴思終究是凡人。”

    說完,沈情站起身:“我下午晚上還有一臺手術,現在就先回去了。桌上的藥是我拿來的,藥盒上寫了服用方法,尤先生記得吃藥。”

    尤星越送沈情出門,回來的時候,時無宴依然安靜坐在椅子上,雙手交疊放在膝上,正偏頭看著桌上的藥盒。

    聽到尤星越的腳步聲,時無宴抬頭,很生疏地推了一下藥盒:“現在吃藥嗎?”

    “現在不吃,我想先吃飯。”

    尤星越捻了捻指腹,痂脫落後的嫩肉格外敏感,他背過手,笑了下:“你怎麼沒有回去?”

    上次請時無宴幫忙捉了水鬼,不留客告訴尤星越,往復常年沉睡,尤星越醒來後以為時無宴早就回去了。

    時無宴想了想,很認真地說:“不回去,我想留下來。”

    尤星越給自己倒了一杯水,驚訝:“為什麼?”

    時無宴:“生死輪迴,天地之倫理。那一株牡丹快死了,你續上了生死線,給他一線生機,他竟然就能順著線活下來,為什麼能做到?”